第四十八章

周津延強勢到蠻不講理, 幼安本該很生氣,但盯著他迷人的眼眸,輕嗅他周身的氣息, 幼安只覺得難為情,腦袋裏亂糟糟的。

周津延靜靜地看著她,手指順勢將在她鬢邊飛舞的碎發壓至耳後:“娘娘切莫讓臣等太久。”

嗓音低沉, 尾音上揚,帶著些許的蠱誘,指尖輕輕地劃過她的面頰, 不容她忽視。

仔細斟酌他的話,卻覺得他說的好像並不止這一件事, 幼安放下捂著嘴巴的手掌, 愣愣地看著他, 張張嘴兒,喉嚨裏想像是被人塞了一團棉花, 發不出聲音。

周津延骨節分明,修長幹凈的食指, 點在她唇上:“噓!不急。”

他擡眸朝二樓看了一眼,:“上去吧!早些休息。”

他話音方落,二樓主屋的門從裏推開, 珠珠的聲音傳來:“娘娘!”

周津延的聲音仿佛有蠱惑人心智的魔力一般,幼安被他輕輕碰了碰,下意識地轉身朝上走, 小手提著袍子,走至樓梯的中部,回頭看,周津延站在暗處, 目光沉沉地看著她,不明喜怒的俊容讓她有些迷茫。

“督公。”珠珠跑到樓梯口,先朝立在末端的周津延行禮,下樓扶幼安往回走。

輕輕的關門聲在黑夜中也格外的清晰,周津延看著燈火燦爛的屋子,薄唇微抿,一陣刺骨的寒風穿堂過,樓梯上的燈籠搖搖晃晃,忽明忽暗的燭火在周津延的面龐上不停地拂掃,終於熄滅,周津延的身影也沒入黑暗之中。

浴桶四周煙霧繚繞,幼安坐在浴桶中,被熱氣蒸得通紅的小臉滿是苦悶,咬咬唇,忽然擡手拍了一下水面,水珠暴起掛在她面頰上。

幼安毫不憐惜地□□著自己的小臉:“好煩啦!”

在一旁給她拿衣裳的珠珠手指微頓,心中疑惑,娘娘今夜玩得不開心嗎?

接下來連著好幾日周津延都沒有出現,幼安想他許是為了京城中突然出現的胡人忙碌。

果然如她猜想,周津延聽著下屬的匯報,放下揉捏眉心的手指,在桌案上重重的叩了兩下:“查不到,就繼續!”

他聲音含著薄怒和不耐,下頭的人連忙噤聲,頂著周津延的目光,不敢吭聲。

“出去!”周津延冷聲道。

堂中的宦官,刑官,隸役忙不叠地躬身退下。

孟春快步走進屋內,行至周津延身旁,低聲道:“柏婕妤有孕了。”

周津延背靠圈椅,嗤笑一聲,舔了一下唇角,像是聽了一個笑話一樣瞧著他,鳳目中卻沒有任何笑意,淩厲駭人。

孟春埋著頭說:“她侍女招供說太醫院送上的避子湯,柏婕妤喝下後,等人走了會催吐……”

周津延垂眸轉動把玩著拇指上的墨玉扳指,面無表情地說:“她既然這麽會自作聰明,把消息放出去,務必讓都察院的人知道。”

孟春應聲領命。

孟春默了默覷著周津延臉色,從袖中拿出一封折子:“還有一事,督公這是吏部呈上的折子。”

周津延看了他一眼。

孟春低聲道:“折子中褚公舉薦紀大人為兵部郎中。”

原本這折子不需周津延過問,但這位紀大人是容太妃的兄長,孟春謹慎起見,揣著折子找到了周津延。

“褚公是紀大人科考那年的主考官,對其十分欣賞,在紀大人任滿三年庶吉士後本要他留在翰林院,但紀大人主動請派到了順天府,一直到去年因太妃之事被罷黜。”孟春道。

周津延接過折子,掃視奏表,執起朱筆替皇帝批閱:準。

周津延蓋上掌印官印,合起遞還給他:“送往吏部。”

“是!”

周津延漫不經心地問:“她這幾日可安好?”語氣相較方才不說多軟和,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總是有的。

孟春松了一口氣,笑著說:“容太妃每日給太後請安後,就大門緊閉把自己關在宮中,似乎心情不大好,有些悶悶不樂的。”

周津延輕笑一聲,心道不可逼她逼得太緊,松弛有度方才有效,起身拿了鬥篷,一邊系著系帶,一邊徑直出了直房,往承昭宮方向走,吩咐孟春:“帶她出去逛逛。”

*****

幼安瞅著孟春看看他身後。

孟春眯著眼睛笑:“督公今兒有事,我陪您逛逛。”

幼安鼻尖皺了皺,扶正頭上的帽子:“他真是忙啊!”

這陰陽怪氣的語氣怎麽聽都和周津延如出一轍,孟春沒忍住,笑了出聲。

幼安不滿地瞪瞪他:“他不忙嗎?難不成你騙我的。”

“微臣怎敢,朝中最近事多,督公已經連著好幾日只休息一兩個時辰了。”孟春有意幫著周津延說好話。

幼安自然知道他事情多,只不過莫名覺得心裏不舒坦,趴在車窗枕著手臂看外面的景色,嘟了嘟唇瓣,小聲說:“你勸勸他。”

“哎喲,娘娘不知,督公脾氣倔,微臣可勸不動,微臣還想著娘娘去勸勸呢!”孟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