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徐聞來吉雲樓給幼安請脈時, 她和周津延,一人坐在床上面紅耳赤地發著呆,一人閑適地倚靠窗欞捧著茶盅吃茶, 空氣中彌漫著曖昧的氣氛。

徐聞桃花眼笑吟吟地打量了兩人,拱了拱手:“督公,容太妃。”

幼安回過神, 臉上顯出幾分羞澀:“徐太醫!”

徐聞客氣地笑了笑。

幼安盯著徐聞開藥箱的動作,手指頭擰了擰,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這時周津延放開交疊的腿, 起身順手把茶盅擱到高案上,擡步走到床邊, 靠著幼安坐下。

他一過來, 幼安心裏仿佛有了支撐, 不由得放松下來。

徐聞拿了脈枕轉身瞧見這景象,暗暗笑了笑, 誰能想這位也有今日,說出去誰信呐!

“這一副藥要連著吃一個半月, 手頭這個吃到下次月信前一日便好,千萬別弄混了,”徐聞將兩副藥遞給珠珠, “等藥都停了,微臣再來診脈。”

烈性的□□物雖傷及根本,透支身體, 但對常人來說,休養一兩日便好了,而小太妃這種底子差的人中了招就是遭罪,除了藥物調養, 平日裏的膳食有許多注意,徐聞又給了周津延一張忌口的單子。

周津延眉頭皺著,徐聞離開前臉就臭臭的,走了之後,直接陰沉了。

看得幼安心裏怕怕的,她擁著被子,悄悄地挪動著,腦袋擱到他肩頭,伸手戳一戳他的面頰:“不要這麽嚴肅嘛!”

周津延拿下她的手指,攥在溫暖的手心裏,指腹摩挲著她手背尚未消散的牙印,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

“身體沒休養好之前,就不要出門了。”

“那我還要請安呢!”幼安覺得他過分小心了,她沒有那麽脆弱的。

周津延讓她放心,這些不需要她多思:“太後病了。”

“太後怎麽病了?昨兒瞧著還好好的。”平日裏太後身體看起來十分康健,氣色瞧著比她都好,幼安驚訝道。

“哦,被皇帝氣的。”周津延輕飄飄地說。

能把太後氣病,那皇帝該是做了多過分的事情啊!

幼安好奇。

周津延卻不願她過多關注這群無關緊要的人,轉移了話題:“天黑了,用完晚膳早些睡吧,我陪你。”

幼安張了張小嘴兒,可是她,她才醒啊!

她迷茫地看著周津延。

周津延哄她睡著了,才出了吉雲樓,今宵禁宮好像格外的安靜,長長的禦街上,只聽到步伐一致的腳步聲和肩輿木架輕輕搖晃的聲音。

皇帝處理政務的保仁殿不見光亮,反而是司禮監掌印值房燈火輝煌,門前人員往來匆忙,急報奏折從宮外直接送到此處,再由此處發往內閣六部,在寂靜內廷之中,顯得要熱鬧許多。

周津延手肘支撐扶手,指腹摁揉著額角,瞥見光亮,擡眸卻見一身著大紅麒麟補紋官袍的男子站在不遠處等著他。

*

幼安第二日就從珠珠嘴裏得知皇帝與安太嬪被文武百官圍堵在寢宮後,不思悔過反而一意孤行要南巡的事情,心中詫異,難怪太後被氣病了。

不過這就意味著太後沒有功夫管她們了,幼安心裏開始打算盤,這樣她便可出宮了是不是?

在吉雲樓養病,哪有在熹園舒坦啊!

她一邊想著,一邊翹著腿,翹首以盼地等周津延過來。

結果一直天色擦黑都不見他的身影,心中奇怪,但她只以為他在為皇帝出巡的事情忙碌還要應付那些大臣,便沒有多想,但第二日也沒有過來,這期間只讓孟春一日三次準時地過來盯著她吃藥。

等到了第三日的時候,她覺得不對勁兒了,趁孟春過來的時候,捉了他,厲聲逼問。

“求求你快告訴我!”幼安雙手合十地搖一搖,可憐巴巴地瞅著他。

“這可使不得!”孟春連忙轉頭不敢看她,擺擺手,嘆了一聲氣,顯然有些為難。

但尋思了一下,猶猶豫豫地回頭看她:“要不然,娘娘自己去瞧瞧。”

幼安穿著她那身宦官的袍子,跟在孟春後頭,溜進了值房。

值房內烏泱泱的都是人,她低垂著腦袋,深怕被別人發現。

孟春在一扇門前停下,指指裏頭:“督公在裏頭,娘娘自己進去吧!”

幼安感謝地沖著他笑:“孟春你放心,要是他生氣了,我就說是我威脅你帶我來的,你別怕!”

孟春搖頭,呵呵笑,他不怕!

幼安輕咳了兩聲,小心翼翼地推開門。

看著緊閉的屋門,孟春擦擦汗。

有沒眼色的小宦官湊過來問:“孟爺,剛剛的那位是誰啊?”

“不該問的別問。”孟春瞪他一眼。

“是不是那位小周爺?”小宦官不死心地追問。

孟春默了默,用力拍上他的頭:“去,把院子掃了。”

周津延垂眸看著案上的折子,執筆批紅,聽見一陣兒細碎的腳步,好看的眉頭不悅地蹙起,聲音冷漠:“不是吩咐過不許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