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幼安小手緊緊地捏著薄被緣邊, 面如死灰,目光呆滯,潔白的貝齒死死地咬著唇瓣。

她發現那個纏著周津延的人好像就是她!

天哪!

幼安瞳孔放大, 滿目震驚,像被雷劈了一樣,她只覺得天都塌了, 搖搖頭,不敢相信,逃避似得往被窩裏埋。

透過一絲光亮瞧見自己右臂上多出了一根彩繩, 楞了楞,這也只能是他幫她系上的, 她指尖輕輕地碰了碰掛在彩繩上銀鎖。

恰在這時, 帳幔外傳來一陣兒腳步聲, 幼安辨得,是周津延!

幼安一動不動地蜷縮在被窩裏, 捂住嘴巴,肩膀輕縮, 眼睛閉得死死的,卷翹濃密的睫毛急促地顫抖。

窸窸窣窣地動靜在外面響起,床板一沉, 身上搭在一只手,周津延好聽的聲音傳來:“醒了?”

幼安可不敢回答,裝睡, 當沒有聽到。

但周津延好像只是禮貌性地問她一聲,因為下一刻,她便整個人被他抱起騰空,裹著薄被坐到他懷裏。

互相瞪著眼, 幼安訕訕睫毛,眼珠子滴溜轉動,不知道眼神該落到何處,心中尷尬。

她記不太清具體的過程,但僅憑那幾個她過分熱情的狼狽畫面就已經能讓她找個地縫轉進去了。

她怎麽能那樣呢!

幼安臉色變化莫測,紅白交加,閃躲著不敢看周津延。

周津延本不是個溫柔體貼的人,但一遇到她,就下意識的軟了心腸,見她小巧的耳朵都紅了,垂眸低聲:“餓不餓?”

只要他不提那個話題,幼安做什麽都願意,她盯著蒼白的小臉,啄一啄小腦袋。

周津延吩咐下去,珠珠領著幾個陌生的小宮女進來服侍她洗漱。

幼安推推周津延,周津延穩坐如山,巍然不動。

幼安只能輕聲開口:“您,您放開我啊!”

出口,才發現自己聲音格外沙啞,她呆了一下。

周津延似乎覺得她這般很好玩兒,揉了揉她的腦袋,讓珠珠遞熱巾子給他。

幼安就像只小廢物,被周津延手把手地伺候著,抿一口溫水,看著周津延親手幫她布菜。

手心忽然一空,茶杯被他拿走,多了一碗加了桂花糖的白粥,另一只手被周津延塞了一個調羹,幼安低頭看看小碗,再看看周津延。

周津延微微傾身:“要喂嗎?”說著就要伸手重新接過去。

幼安飛快地搖搖頭,連忙舀了一勺燉得軟黏的白粥,吃進嘴裏又香又甜,她整整一日未進食了,本該食指大動,這會兒卻好像還沒有胃口。

她吃了幾口,便不想吃了,把小碗擱到擺在床上的小食幾上,拿著娟帕拭了拭嘴巴。

周津延在一旁看得直皺眉:“再吃幾口,或是用些小菜?沒有的吩咐他們做了送來。”

幼安懨懨地背靠迎枕,聞言瞅瞅了他,忽然扁扁嘴,豆大的眼淚說掉就掉。

周津延快速地把隔在他們中間的小幾推開,把她重新抱回來,心裏像堵了一塊石頭,不免為她的身體心慌。

幼安枕著他肩膀,潸然淚下,可憐巴巴的,她心中懼怕,哽咽地問:“我是不是要死了?”

周津延臉色忽變,這一刻,竟想不顧她身體虛弱,狠狠打她一頓,他板著臉斥道:“胡說什麽?”

“我昨天是不是中毒了,”幼安哭著說,“我定是活不成了。”

那定是個極烈的毒,才讓她像是變了一個人,剛才他待自己小心翼翼的,怕是因為她命不久矣!

周津延臉色黑沉沉的,語氣硬邦邦的:“臣倒是好奇娘娘腦袋裏都裝了一些什麽。”

幼安再笨,也聽出他在陰陽怪氣,諷刺她。

她揉揉眼睛,淚眼朦朧地看他。

周津延本打算,她不問,就這般糊弄過去,心裏不願她知曉那些齷齪事,但瞧她現在這模樣,不告訴她,是不能的。

要不然,她可能做出為自己準備棺材的荒唐事。

周津延嘆了一聲氣,那絹帕幫她擦了眼淚,省去一些汙糟事,只告訴她,她誤食了催情的藥物。

幼安嘴巴驚訝地微張:“是有人要害我嗎?”

周津延瞥了她一眼,低語:“不是,是誤傷。”

“那是什麽時候的中藥的啊?”幼安百思不得其解,她明明與別人吃的都是一樣的東西,身體不適前,她也沒有進食。

“是那碗甜湯。”周津延語氣森然。

幼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沒有察覺到,是用桃子熬得甜湯嗎?難怪她的那碗沒有綰綰的甜,原來是因為添了別的東西。

她小臉一垮,呼吸都不順暢了:“我好倒黴啊!”

要不是有他在,幼安都不敢想象她現在是何境況,心裏記下教訓,她以後恐怕再也不想吃外面的東西了,太可怕了!

她腦袋往周津延身上一倒,還有有他。

依偎著周津延寬闊的胸膛,輕嗅他身上好聞的冷松的氣味,幼安安心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