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幕

急促的哨聲裏,現場飛快被警方控制。

沈千盞頭暈目眩,視野裏人影憧憧,似有重疊般,看不真切。

她閉了閉眼,緩過應激情緒下頭疼欲裂惡心想吐的生理反應,擡眼去看季清和:“你怎麽回來了?”而且還來得這麽及時。

“不放心你。”

在去機場的路上,季清和隨口問了問老陳家屬的安排。蘇暫回答一切都很順利時,他立刻發覺事情有些反常。

沈千盞坐立不安了一天,就是擔心對方家屬趁機鬧事。以她口述的有關老陳家屬的形容,陳家的大伯是位蠻橫,善用暴力解決問題的粗俗之人。

他要是有心與劇組談判,索要賠償金,絕對不會是一副很好說話的姿態。當然,也不排除他為了降低蘇暫和沈千盞的戒心,好當面發難的可能。但季清和當時就是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不安,他不放心沈千盞獨自面對,於是半道上就叫了車掉頭回去,讓蘇暫繼續前往機場接人。

“幸好來了。”他說這句話時,語調很平,平得像是掉入深洋裏的一滴水,可沈千盞卻聽得一個發顫,像堪破了海底深處醞釀起的深海風暴。

“除了後頸,還傷哪了?”他垂眸看了眼沈千盞已經紅了大片的後頸,掌心順著那片嫣紅的痕跡往下輕輕地探去:“這裏?還是這裏?”

他按得輕,火辣辣的傷處已經麻到沒有知覺,她分辯著他手心的位置,拉著他的小拇指落在蝴蝶骨上:“就到這。”

陳巖剛才那一棍中途被人擋了下,等落下來時泄了不少力。沈千盞雖然覺得疼,但痛級尚在承受範圍內。

季清和小心的護著她的後頸,摸索按壓,等確認了傷口大概的位置和面積,他才稍稍松了口氣。

他來時只看見陳巖揮棒而下,以為沈千盞被擊中了後腦,方才擋下陳巖那一棍時故意使了巧勁狠敲他的腕骨,將關節卸了下來。

要不是現場很快肅清,不方便再做小動作,陳巖的傷勢絕不只是手腕脫臼。

他冷眼瞥向被警方繳械後,死死扣住手腕壓在地板上痛到臉色發白面目扭曲的陳巖,目光冷冽,令人不寒而栗。

——

現場被控制後,警方拉起隔離線,驅散圍觀群眾,並派了兩位警察在隔離線外阻止人員進出,防護現場免遭破壞。

陳巖手持棍棒,聚眾鬧事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警察在調查完陳巖一夥人的基本信息後,例行公事的向沈千盞詢問事情經過。

沈千盞前不久剛報過案,出警的警察對她還有印象。見她也受傷了,先關切地詢問了她的傷情:“你傷得嚴不嚴重?”

“不礙事。”

救護車比警車來得稍晚一步,護士正將混戰中受傷流血的劇務擡上擔架,往外運送。

沈千盞看著這亂中有序的“案發現場”,按眉苦笑。

她支撐著先配合警方將事情的經過簡述一遍,並主動提出:“這個房間是劇組另外租用來放置古鐘的,我們為了保護古鐘安全,特意配置了監控。監控內容我可以提供給警方,作為證據參考。”

老陳意外死亡後,原來放置古鐘的房間已經由酒店清理封鎖,暫不對外開放。這間房間是沈千盞後來向酒店經理重新租的,好在沒圖省事,將監控全都裝了回去。否則今天這事,說不清還是其次,被人拿去大做文章還沒法辯白才最要命。

錄完筆錄後,警方提走監控錄像文件,暫時扣押了陳巖等人,並吩咐沈千盞去醫院檢查後,將所有傷員的傷情鑒定報告一並提交給公安機關。

其余相關人等,包括劇組幾位動手了的場務也統統一致帶走,進行進一步的調查。

走到這步,風波已經無法停息。

即使此刻她一直待在這個房間裏,她也能想象現在的酒店外是怎樣□□短炮腥風血雨的場面。

讓喬昕扣著蔣孟欣也沒什麽用了,沒有她,外面還有千千萬萬個聞風而來的記者。

不出半小時,《時間》劇組有工作人員意外死亡,家屬鬧事的新聞就會傳遍各大社交平台,被億萬網友議論。

她當初嚴防死守,為得就是息事寧人,將事件的危害性降到最小。可千防萬防,偏偏沒考慮到對方會來最簡單粗暴的一招,將她所有的安排攪得稀巴爛。

眼下,劇組走入困局,若危機公關再不處理到位,《時間》極有可能大受創傷,一蹶不振。

她頭疼欲裂,使勁地咬了咬唇,飛快的思索著應對方案。

她先吩咐劇務主任將兩座古鐘盡快送至北京,至於地點,她正考慮哪裏安全時,季清和接過她的手機,報上了時間堂的地址:“聯系人叫孟忘舟,手機號碼你記一下。”

報完數字,確認對方記下後,季清和掛斷電話,將手機遞回給她:“我先送你去醫院,有什麽事情車上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