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幕
沈千盞嫌這麽多人站她屋子裏,她說話都有種交代臨終遺言的感覺。
幹脆將人打發了個幹凈。
客廳人一少,看起來就寬闊了很多。
她抱著電腦坐在沙發上,反復的將蔣孟欣發布在微博上的所有音頻、視頻文件聽看了數遍。
喬昕說:“蔣孟欣沒做惡意剪輯,我們沒有漏洞可以針對。”
“她高明的地方就是避重就輕,只選取了對自己有利的。你聽采訪,她掐頭去尾,把你最後質疑她的那句話刪掉了。盞姐你看。”喬昕指著視頻的角度:“這完全是陳巖在自導自演,我當時在會客廳防狼一樣防著蔣孟欣,她就沒離開過我的視線範圍,怎麽可能是她拍的現場視頻。”
沈千盞瞥了她一眼,糾正:“她沒說這是她拍的,你也知道她高明的地方是避重就輕,怎麽還會主觀的掉進她刻意營造的假象裏。”
相比喬昕,沈千盞要冷靜得多。
音頻沒有調換說話順序,也沒惡意剪亂她說話的內容,它僅是作為《時間》劇組確實有場務意外死亡的佐證。
所以即使劇組公布完整版的音頻也沒什麽用,在輿情沸騰,完全一邊倒的情況下,沈千盞那句質疑只會被曲解成高傲囂張、目中無人,就算叫醒了少部分理智清醒的人,也無濟於事。
喬昕越想越氣,她看著還在飆升的視頻瀏覽量,憤憤吐槽:“現在真的是配圖說故事就能成為所謂的證據了,關鍵是還有那麽多人都信她。都沒人去求證一下事實真相,給什麽信什麽,心甘情願被當槍使。”
“想煽動輿論,有點可以發揮的圖片就夠了。你還指望那些事不關己的吃瓜網友去求證?除了圖片、還有音頻和視頻,這麽充分,對他們而言,就已經是證據確鑿了。”沈千盞合上電腦,看了眼不遠處在接電話的季清和。
不終歲的負·面·消·息出來後,他的電話就沒停過。
不用聽沈千盞也知道那些電話都說了些什麽。
她捏了捏眉心,看了眼時間,吩咐喬昕先出去:“等十點的時候,把千燈公關部叫醒,我們繼續開會。”
喬昕耷眉慫眼的哦了聲,垂頭喪氣的出門去了。
——
屋子裏一空,他的說話聲便清晰了不少。
沈千盞沒刻意去聽,她去煮了壺水,熱牛奶。
她的房間偏向於公寓式,有一個開放式的廚房,雖占地較小,但五臟俱全。除了冰箱偶爾用來保鮮水果,冰鎮飲料,其余的廚電全跟擺設一樣,基本都被沈千盞視為客廳的一部分。
難得她今天開了灶台,點了火,卻是為了熱一盒冰過的牛奶。
她倚著流理台,耳朵聽著灶台火焰燃燒的聲音,忍不住將思緒放空。
水面漸漸泛起熱氣,有氣泡從鍋底緩緩升上水面,慢慢的,咕嚕咕嚕,沸騰起來。
她盯著沸騰的水面出神,像是完全沒察覺水已經開了,一動不動。
直到她的身後伸出一只手來,關上火。
她才回過神,轉頭看去。
“你打完電話了?”
“在熱牛奶?”
兩人同時出聲。
沈千盞愣了下,拋了拋手裏捏著的迷你包裝的咖啡粉,先回答:“想喝咖啡。”
“我來。”
季清和從櫥櫃裏找出隔熱手套,用鏟子將滾燙的牛奶撈出來,替她泡上咖啡。
他的手指修長,做這一切時慢條斯理,像在完成一件藝術品一樣,與這間迷你的開放式廚房格格不入。
沈千盞看著他將咖啡粉攪拌均勻,那乳白色的牛奶漸漸被染成奶棕色,出了會神,說:“你回去吧。”不終歲這會被莫名波及、攻擊,估計總部焦頭爛額,對他也有諸多不滿。
季清和手上的動作一頓,擡眼看她:“你在這,讓我回哪?”
“是我給你和不終歲添麻煩了。”沈千盞避開他的視線,接過那盞咖啡,繼續攪拌:“趁現在我還有權利,不終歲終止合作,立刻撤資,明哲保身。”
咖啡的杯身有些燙,她拿不穩,擱在流理台上,低聲道:“現在的這一切只是剛開始,接下來的情況會越來越糟糕。站在不終歲的立場考慮,及時止損是最佳的處理方式。”沈千盞頓了頓,補充:“我說這些話,沒帶任何私人情緒。是出於一個制片人的職業操守,在減少雙方的損失。”
“沒必要。”季清和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不終歲也有自己的評估機制,現在撤資,得不償失。你要是真從制片人的角度考慮,你有想過我真的撤資後,劇組會面臨什麽嗎?”
沈千盞動了動唇,沒吭聲。
她知道。
一旦不終歲撤資,劇組就會加速消亡。
以《時間》現在站在風尖浪口的情況,短期內都不會有投資方注資,就算最後劇組救回來了,耽擱的時間也會令項目錯過最佳的播映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