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寧下跪(第5/8頁)

盛鳴瑤腦子裏走馬燈般閃過了很多場景,包括在這幾日指導時,玄寧偶爾會不自覺地看著自己的眼睛微怔。

想來,也許這位‘樂郁’才是關鍵。

盛鳴瑤自嘲一笑,沒了朝婉清還有個樂郁,果然自己還是逃不過替身的命。

“我知你不願再失弟子,可盛鳴瑤身上那是魔氣!她是魔氣入體!”

聽見這話,盛鳴瑤心中猛地一沉。

魔氣……

難道是上個世界,從滕當淵的情劫幻夢中帶出來的?

可這也不對,如果真是上個世界幻夢中留存的魔氣,沒道理一直風平浪靜,就連玄寧之前都沒察覺到,卻在這次擂台突然爆發。

擂台……遊真真……遊隼……!

盛鳴瑤猛地瞪大了雙眸,又被蒙在她眼前粗糲質感的布條逼得放棄了這個動作。

若不是這一遭,盛鳴瑤都差點忘了她也是個穿書者!

在《仙途漫漫》的原著中,有個情節曾表明,煉藥長老遊隼有特殊渠道可以弄來斂魔珠!

只是在這本書裏,遊隼作為女主朋友遊真真的父親,是個傲嬌可愛的正面角色,又因記憶太過久遠,就連盛鳴瑤都快忘記遊隼的本性。

這廂盛鳴瑤思緒萬千,恨不得將自己腦子扒開搜羅一番還有什麽可看的,另一邊,常雲和玄寧仍未達成一致。

兩人爭執無果,常雲揉了把臉,掩去了眼中的傷感,主動讓步:“我先去正殿,你……好自為之。”

常雲轉身離去,逆光走向了懲戒堂的出口,他的背影被光一點一點吞噬,直到常雲的身影完全消失,玄寧仍站在原地未動。

懲戒堂內是一貫的昏暗無光,盛鳴瑤所在的隔間是“甲”字號,是懲戒堂最高戒備的地方,幾乎等於人間關押死囚的大牢。

入甲字房者,即便僥幸不死,也必去了半條命。

耳旁傳來幾聲尖利的妖獸呼號,還有一些桀桀怪笑呼嘯湧入了玄寧的耳畔,聲嘶力竭地似是要將他吞噬。

玄寧記得這裏面有不少大妖,甚至大部分都是他親手放進去的。

而今,這裏又關押了他的徒弟。

明明暗暗的燭光從高高懸掛於頂端的燈籠形狀的器皿中發出,這東西全名叫“化妖血珠”,放在此處,當然不僅僅是用來照明,更是用來折磨妖獸。

而對入魔者,同樣也是折磨。

玄寧修長的手指搭在了並沒有關緊的房門上,按理來說,只需要他輕輕一推,本就虛掩著的房門自然會為他敞開。

可玄寧不知為何,偏偏在此時低眸,視線觸及到了指尖的鮮血的那一秒,玄寧活像是碰到了什麽不可戰勝的猛獸,倏地縮回了手,片刻後,仍不敢擡起。

窄窄的長廊看不見盡頭,只余下耳旁淒厲的咆哮,孤獨又清醒的人獨自立於此處,像極了人間所言的‘自作多情’。

玄寧終是推開了那扇虛掩著的門,悄無聲息地站在距離盛鳴瑤不過一步之遙地地方,長長的眼睫凝結著化不開的冷色,讓人分辨不清他此刻究竟是什麽心情。

是悔?是恨?是怨?

或者,是哀?是痛?

“……師尊?”

盛鳴瑤的手腕被沉重的枷鎖扣住,體內的魔氣仍在折磨著她,就連眼睛也被不知何種材質的布條蒙住,偶爾想要掀起眼皮,就會被某種粗糲磨得生疼。

在這種艱苦的條件下,盛鳴瑤仍能分神察覺到玄寧的到來,就連她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是師尊來了嗎?”盛鳴瑤像是為了確認什麽,又問了一遍。

面前的徒弟衣衫破敗,連眼睛都被人用特制的困魔紗遮住,分明該痛苦不堪,可盛鳴瑤臉上居然仍帶著幾分笑意。

她在笑什麽?

玄寧並不知道,可他卻又想起了樂郁。

在樂郁徹底與般若仙府決裂後的那段時日,每每午夜夢回,玄寧總會想起他,想起曾經被自己選中時,那個正直跳脫、瀟灑無畏的少年。

為師者,理應傳道受業解惑。

可樂郁在自己的影響下卻自甘墮落,與妖族為伍。

這是否證明,是自己的道錯了?

……

被吊著的盛鳴瑤久久未得到應答,心中難免升起了幾分失落。

無論何等堅韌之人,在突然遭遇坎坷時,也總希望能有人陪伴在身邊,哪怕開口說句話也是好的。

就在盛鳴瑤以為不會有回應時,一股冷風襲來,鼻尖嗅到一絲極淺極淡的幽幽梅香,隱約又像是混合了一點清澈的竹味。

下一秒,盛鳴瑤眼睛上的黑布突然被人解開,不算強烈的光線仍然刺激的她眼睛一眯,險些落下生理性的眼淚。

“……為師在。”

玄寧放棄過這個徒弟一次,以至於讓盛鳴瑤學得了別人的劍意,身上也半點沒有留下與他肖似的痕跡。

玄寧也曾一時疏忽,讓最愛的弟子樂郁被妖族侵蝕了意識,犯下滔天大錯,挽救不及,落得個身死道消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