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欺欺人(第2/4頁)

盛鳴瑤所在的這間屋子,位於明府西北角,這裏向來荒涼又地處偏僻,冬冷夏熱。哪怕是城主府下聘聯姻後,盛鳴瑤所居的簡陋房屋也沒有太多人在意。

這件婚事,是明府與城主府的喜事,獨獨與盛鳴瑤這個當事人無關。

“……所以,我們是在七歲的時候認識的?”

“對,初見時,我才六歲。”蒼柏眼底同樣漾起了淺淺的笑意,“那時的阿鳴姐姐,總是鬧著要吃糖。每每伯父都會將糖藏起來,你就拉著我翻箱倒櫃,將屋子裏弄得一團亂。”

盛鳴瑤不好意思地輕咳了一聲,雖然是幻境設定,可這還真是她能幹出來的事。

問了這麽多,盛鳴瑤以她敏銳的情緒感知發誓,身旁的少年並沒有說謊。

確實,蒼柏並沒有說謊。

早在前日與松濺陰對峙之後,蒼柏就已經開始逐漸淡去關於現世的記憶,如今他所言之語,確確實實都是“真實”。

盛鳴瑤與蒼柏並排坐在涼亭,咬著糖葫蘆,狀似隨意地問他:“他們都叫我‘阿瑤’或者‘瑤瑤’,為何只有你叫我阿鳴?”

微風徐徐,兩人在停下,零星的陽光落在了涼亭外的小池塘中,平靜如死水的水面終於也泛起了絲絲漣漪。

蒼柏同樣舉著糖葫蘆,聽見這問題時,迷茫地擡起頭:“這不是當日阿鳴姐姐自己說的嗎?你從來不讓我叫‘阿瑤’,說是不喜歡這個名字。”

盛鳴瑤眨眨眼,心中失笑。

想來,這是現世中,自己語焉不詳的那些話,卻被蒼柏牢牢記住,乃至於根深蒂固到處於幻境都未忘記。

如今正值午後,太陽高懸,多虧了明府的西北角僻靜又無人願意時常往來,到是給二人建立了一個相對私密的交談環境。

兩人閑談許多,盛鳴瑤見氣氛松弛融洽,揚了揚下巴:“你的手是怎麽回事?”

“這……我無事,阿鳴姐姐不必擔憂。”

見蒼柏輕聲說這話,一邊還要將手縮回袖中,盛鳴瑤眉頭皺起,直接將糖葫蘆放在涼亭木桌上的盤中,又一把拉過了蒼柏的手。

也不知為何,如今分明已經入夏,可蒼柏的手指卻是無比冰涼。肌膚相觸間,盛鳴瑤覺得自己好似是在夏日碰到了一塊寒冰,舒服是舒服,只是生怕下一秒就把他融化了。

這家夥的身體,也未免太差了些。

“你這是怎麽弄出來的?”

盛鳴瑤目光落在了蒼柏手背上,白皙透亮到幾乎泛著光的皮膚上出了青色的血管外,赫然多了幾條怵目驚心的燙傷紅痕。

“昨日不小心弄出來的。”

“不小心?”盛鳴瑤半點也不信,“怎麽不小心能弄成這樣?”

蒼柏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在他眼下掃出了一片陰影,無端落寞,更添上了幾分苦惱。

“阿鳴姐姐不好奇,我此次前來所謂何事嗎?”見盛鳴瑤執著於這個問題,蒼柏直接生硬地轉移了話題。

“梧州與錦遼城相接之處出現了天洞,我此次前來,便是為了解決天洞一事。”

被蒼柏這麽一說,盛鳴瑤暫且放下了燙傷一事,仔細扒拉著記憶中的設定與那日在茶館聽見的流言,到是更加確定了一件事。

這天洞,恐怕就是幻境中,故意留下的“破綻”。

若是不願意按照設定,規規矩矩地磨礪心境,那麽這個天洞就會是最好的突破口。

盛鳴瑤又與蒼柏交談了幾句,心中愈發堅定要去“天洞”附近一探究竟。

“第一次天洞便是由我父兄解決的,可惜他們……”蒼柏說到這兒便住了口,神情略帶惆悵,“如今便該由我擔起這個責任了。”

盛鳴瑤若有所思道:“按照你之前的說法,天洞需要以人之力,閉合洞口?”

蒼柏點點頭:“可以這麽說。”他用吃糖葫蘆剩下的竹簽,在桌上畫了一個圈:“這是天洞。”接著,又在圓圈處立了一條線:“我們需要從圈的兩邊推,直到讓它兩邊重合,變成一條直線為止。”

“那豈不是人越多越好?”

“我原先也是這麽想的。後來才知道,天洞之所以叫天洞,正是因為它對人也有篩選,若是不符合它規則的人根本無法靠近。”

盛鳴瑤“唔”了一聲,頓時又陷入了沉思。

這個天洞也不知是何來歷,自己勢必要走一遭。

“我沒想到,你也對這事感興趣。”

就在盛鳴瑤沉思之時,蒼柏側過臉,對著她眨眨眼,細碎的陽光混合著空氣中不知名的花香,一起落在了蒼柏的臉上,為他乖巧精致的面容瞬間變得鮮活許多。

盛鳴瑤失笑,蒼柏這家夥,比起現世中偶爾會出現的那些讓人看不透的情感,在幻境之中的蒼柏還真是分外活潑。

“給,你先擦擦手。”

再怎麽活潑,這些細微的小習慣總是不會變的。盛鳴瑤知道蒼柏最愛幹凈,尤其是自己的手,愛護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