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第4/4頁)

說道這兒,她又眨了眨眼,開了個玩笑:“畢竟,子子孫孫無窮盡也,大不了,就愚公移山罷了。”

沉默了片刻後,田虛夜親手扶起了盛鳴瑤:“九層夢塔不日即將開放。”

說完這話的下一刻,他又轉過身去,背對著盛鳴瑤,負手而立,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你既然有心,那便去走一遭。”

……

盛鳴瑤回到房中,心中難靜,索性也不再嘗試入定,轉而翻閱起了田虛夜給她那本沒有名字的書籍。

說來湊巧,這本書,正是之前她曾在幻夢中得到的那本記錄著奇奇怪怪藥方的醫術。

在下定決心要去九層夢塔一探究竟後,盛鳴瑤也不在意這些了,如今的她再次翻出這本書,一來是為了解悶,二來是為了她的那位木師兄。

木師兄全名叫木竹水,身體羸弱,常年帶著鬥笠,輕易不見人。就連盛鳴瑤這是師妹,也是在入門後第五年,才見到了他的真容。

弱不勝衣,偏偏眉眼又堅毅至極。

據說木竹水原本已至元嬰修為,可是一著不慎,修為大跌,不僅導致身體虛弱,連修為都下滑至築基期。

這一次出行,為了求醫,木竹水同樣在列。

“阿鳴姐姐還在看書?”

盛鳴瑤一擡頭,就見蒼柏站在門邊,眉眼彎彎。

“是啊,我在看師父給我的這本無名書,剛看到最後一個方子。”

蒼柏走了過來,湊到了盛鳴瑤的身邊,手指同樣碰到了那本書,好奇地開口:“是之前阿鳴姐姐說過的那本‘每個方子都是一個妖族故事’的書嗎?那最後一個方子講了什麽?”

“最後一個方子叫‘稻草人’,筆記潦草,用的是自述。”

盛鳴瑤一邊說著話,抽空看了眼蒼柏,順手將他身旁那個尖銳的擺件撤去,任由他坐在榻上拉住了自己的衣袖。

“這個人發生了什麽嗎?”

“他被朋友背叛了,很慘,連身上的血都被人抽走了,還被仇家借機得勢,將他關押在了一個看不見光的地方,將他當成靶子,任由別人攻擊。”

“這個人為了活下去,只能用枯枝野草填充自己的身體,假裝自己還和以前一樣。”

說到這兒時,盛鳴瑤微頓,鼻尖又傳來了蒼柏身上的味道,仍是熟悉的針葉林混合著木頭的氣味,並不濃厚,所以也不會讓人聞著覺得乏味枯燥,反而因為這香氣,給蒼柏增添了一份不同於旁人的沉穩。

若有似無,像是上古生靈在淺吟低唱。

“結局呢?他逃脫了嗎?”

盛鳴瑤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書上沒有寫。”她頓了頓,對上了蒼柏空洞虛無的目光,也不知為何,神使鬼差地補充了一句:“不過我覺得,他一定會逃脫的。”

“我也這麽覺得。”蒼柏垂下眼,唇邊瞬間綻放出了笑意,“他一定能遇上另一個專心對他好的人。”

這個人鮮活又美好,能令‘稻草人’內體的枯木生出鮮嫩的枝芽,從此再也不會畏懼黑暗。

外頭是阮綿與長孫景山等人不知疲倦的嬉鬧之聲,愈發襯得這間小屋格外安靜。

盛鳴瑤總覺得心中不安,可這股不安之感突如其來,她反倒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就在這時,蒼柏取出了一張信箋,對她笑道:“前三日若想論道的弟子,需要為自己取一個字的名號,才有資格參與論道。阿鳴姐姐不妨寫好交給我,我好帶給田先生。”

盛鳴瑤自無不可,她拿起筆,心中想著別的事,一時間也忘記避開,呆她回過神來,碧色的信箋已經落下了一個‘瑤’字。

筆調狂放又漫不經心,張牙舞爪地像是要沖破信箋,隔著紙,都能看出這個字主人的疏狂不羈。

不等盛鳴瑤反應過來,蒼柏已經接過了她手中的信箋,向外走去,打算交給田虛夜。

罷了。

盛鳴瑤撐著下巴靠在椅子上,捧著蒼柏給她續滿的熱茶,到底沒有叫住蒼柏。

不過是一個字而已,縱使手段通天,旁人又能看得出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