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葉同志,你看我們抓了不少魚回來了。”
傍晚,小盧跟聶銘颙前後腳進了院子,紅色的塑料桶裏有幾條活蹦亂跳的魚,小的只有巴掌大,大的足有七八斤,是聶銘颙脫了衣服下河捉的。
聶銘颙赤著腳,長褲濕漉漉的滴水,軍綠色的汗衫也緊貼在身上,顯出了堅實的輪廓來。
如果在平時,身上都濕了肯定是不用穿汗衫的,男人還怕露個上半身不,但這不是在大院跟那群發小,也不是在軍校跟一群同學戰友一起,盡管身上濕著穿衣服難受也得忍著。
他從後備箱拿了套幹凈的衣服換上,院裏葉麗萍跟路婉蹲著看魚。
“這兩條還挺大,不過這麽多魚,咱們幾個今天也吃不了那麽多啊。”
路婉說,“要不咱們留兩條小的,剩下的都給村長送去吧,房子的事還得跟村長提呢。”
葉麗萍點頭,“也是,那就送過去吧,等天黑了我跟你一塊去。”
聶銘颙拿著幹毛巾擦頭發,聽她們說房子的事隨口問道,“房子怎麽了?”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開口說話,從他們早上過來,都是葉麗萍跟路婉在說,他不是在院子裏透氣就是下河摸魚。
路婉看出聶銘颙不是個好相處的性子,跟葉麗萍的關系也很生疏,葉麗萍只說了他是她的繼子,是他的父親讓他陪著一塊過來的,路婉到現在還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呢。
“就是咱們來在門外碰見的那個,是路婉的大娘,下午你們不在她又帶著人過來要房子,說實在的,這房子就是便宜了狗便宜了貓也不能便宜她,你看婉婉的頭給她傷成那樣,小姑娘萬一留疤了可怎麽好。”
葉麗萍說著說著就說順了嘴,還跟聶銘颙抱怨了起來,要是平時聶銘颙肯定是不屑一顧的回頭不搭理她,但今天倒沒有。
他回頭看了眼路婉額上的傷口,因為結了疤,看上去確實挺嚴重,在她那白的發光的臉上尤其礙眼。
“有完沒完,不就一個房子的事,欺負上癮了是吧。”
大院長大的孩子從小接受的就是愛國教育,自有一股凜然正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那種,就算路婉只是他剛見面幾個小時的便宜妹妹,也輪不著別人上門欺負。
再說張俏妹,那個大了路婉幾十歲的中年婦女,怎麽好意思欺負一個剛沒了爹的小姑娘。
“銘颙,咱們明天就走了,跟他們這些文盲說不清道理,還是找村長說說,看看能不能一勞永逸的解決了。”
以前有個說法叫“窮山惡水出刁民”,雀子村自然算不上是窮山惡水的地方,但一個村一兩百口人,總會出幾個說不清道理的,還又不能跟他們動手,男人還能打女人?張俏妹除了不講理外也沒做什麽觸犯法律的事,因此這些人對付起來比首都那些惡霸或者家裏有點背景的二世祖都讓人頭疼。
聶銘颙點頭,他半濕的頭發在陽光下閃著橙色的光,低頭間入鬢的長眉仿佛畫上去的好看,路婉心想,這人骨相真不錯,有這樣的骨相不管皮相如何都不會醜。
“這事交給我吧,你告訴我村長家住哪就行了。”
聶銘颙驀然擡頭,兩人目光交匯,路婉一下子愣住,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麽。
“哦,好啊。”
對視後,兩人不自在的移開眼。
聶銘颙除了那桶魚外,還從車上拿了兩瓶白酒,是聶毅韋放在後備箱的五糧液,他這個做兒子的,從來不用給老子客氣。
“讓他一個人去行嗎?”
路婉不是不相信聶銘颙的能力,只是覺得這是她自己的事,自己不出面勞煩聶銘颙會不會不大好。
“沒事兒,雖然他性子硬,對我也不夠友好,但這點事情交給他是沒問題的。”
大院的孩子有幾個傻,都是人精,葉麗萍在這個繼子手裏不知道吃了多少虧呢。
路婉沒想到葉麗萍對聶銘颙的評價還不錯,至於對她不夠友好這一點,要是聶銘颙對她足夠友好路婉才奇怪呢,這世上真找出繼子繼母心無芥蒂的似乎也不多見。
天色漸暗,勞作了一天的農民們紛紛從田地裏回家,路上雖然沒什麽人,但還是有不少人在自己院子裏瞧見,聶銘颙一個高大英俊的年輕小夥,手提紅色塑料桶從路老二家的院子往村長家去了。
“這男娃子是誰啊?長得忒高咧。”
“跟葉麗萍一塊回來的,不知道是她啥人。”
“還有另外一個小夥子咧,也是又高又俊的模樣。”
“我家虎子說,一看他們就是當兵的男娃,我看著也像,走路昂首挺挺胸的,跟虎子以前在部隊時一樣。”
“不得了,都是部隊的呢,這葉麗萍現在到底是個啥身份啊。”
“慧珍不是說她的工作單位是首都的什麽局,聽起來挺氣派,指定混的好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