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媽,那人是誰啊,找咱爸辦啥事兒?”

宗文媳婦嫁過來沒幾年,之前聽村裏人說過路婉的身世,可她沒聽過葉麗萍的名字,一時間沒對上來。

“路婉她媽當年不是回城了嘛,回城後再嫁了,這小夥子就是葉麗萍的繼子,過來找你爸肯定是為了路婉的事兒。”

宗文媳婦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關系還挺亂的,不過這繼子真不錯,還願意幫著路婉辦事呢。”

而且看他的穿著談吐,家境肯定不錯,難怪能開那麽闊氣的汽車。

宗文媳婦心想,這葉麗萍結果一次婚都能嫁的這麽好,城裏果然比鄉下富貴。

其實農村有不少改嫁的媳婦,大多是死了丈夫成寡婦的,人說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能跟繼子繼女處的這麽好的少見,她不知道的事,聶銘颙跟繼母關系冷淡,這次來完全是被他爸趕鴨子上架,不過今天為路婉出頭倒是出自本心,沒人逼他。

徐大英手腳利落的炒了一盤雞蛋,炒了一盤臘肉,又讓兒媳殺魚紅燒,自個端著新炒的兩盤菜送了出去。

“菜來了,小聶同志,你吃,千萬別客氣,咱們招待不周你多體諒。”

“大娘,我真不客氣,你看我跟叔跟大哥喝的挺好。”

五十六度的五糧液,胡先勇跟胡宗文喝了兩盅臉色已經發紅,倒是聶銘颙,跟喝之前比也沒有絲毫不同。

“這事吧,說好辦也好辦,說難辦也難辦,主要是他們兩家鄰著住,誰能天天搬個凳字坐那看著呢。”

“這我們也是知道的,所以路婉說了,房子可以送給村裏,不管是給孤寡老人住還是另做他用都可以,但不能成為個人的私產。”

換句話說,就是可以做善事,但不便宜任何人,針對的是誰一目了然。

“這主意好啊,這就相當於成了公共財產,村裏人受益了,自然會幫著她看房子。”

路老二家左邊住著路老大家,這右邊也同樣住了人,路老大家想動手腳,另一邊的鄰居也不能坐視不理。

“這法子是誰想出來的?真是不得不佩服。”

聶銘颙舉起酒杯笑笑沒搭話,胡先勇就以為是聶銘颙的主意,其實這是路婉主動提出來的,不過聶銘颙心裏也是這麽想的,不過是不能幫路婉做決定,兩人倒是不謀而同,心有靈犀。

“既然是這樣你放心,事情一定辦的妥妥當當,我明天就通知各家各戶開會,大家一起商量一個章程來。”

“好,那就勞煩胡叔了。”

這頓飯以胡先勇醉酒結束,走之前聶銘颙給徐大英留了個紙條,上面寫著聯系電話和地址,讓他們以後有事直接找他。

“行,那我就收下了,房子的事你放心,老胡在咱們村說話還是算數的。”

聶銘颙點頭,“那我就先走了,明天出發前咱們再見一面。”

徐大英讓胡宗文送送聶銘颙,胡宗文送到路口,聶銘颙就讓他回去。

到家後,大家已經吃過飯了,路婉還給他留了一份在廚房。

“我已經吃過了。”

聶銘颙喝過酒,雖然人沒有醉,但這時候的情緒更加柔軟,神情也不像白天那樣硬朗,眼睛很亮,嘴角帶著笑意,認真的對路婉說了聲謝謝,就為她留的那一份飯。

“你不用謝我,該是我謝謝你才對。”

聶銘颙笑了笑沒說話,兩人靜靜的坐在院子裏,感受著夏夜的微風,聽著草叢中的蟲鳴,還有那深邃的,有著無數星星的夜空。

路婉已經洗過了澡,長長的頭發披在腦後,在微風的吹拂下散發著陣陣花香味,淡淡的香氣中帶著一絲甜甜的味道,酒後的聶銘颙嗅覺更加敏銳,他不自在的咳嗽了一聲,路婉當他渴了,起身去廚房給他倒了一杯溫水,見廚房有蜂蜜,還給他加了勺。

聶銘颙接過水杯喝了一口,察覺水是甜的,疑惑的看向路婉。

“聽說蜂蜜水是解酒的。”

聶銘颙了然的點頭,之後一飲而盡,趁著送杯子回廚房的功夫,趕緊逃離了路婉,他甚至有預感,這個“妹妹”會對他的生活造成極大的影響,雖然他自己也說不清這種預感從哪裏來。

第二天清晨,路婉早早醒了,院子裏已經有了動靜,她坐起身透過窗戶往外看,是聶銘颙開院門出去了。

“是銘颙吧,他每天早上起床跑步。”

葉麗萍也醒了,閉著眼睛跟路婉說話。

經過一天的相處,母女兩雖然不夠親密,起碼不再針鋒相對,能夠和平相處了。

路婉早餐做了米粥和雞蛋餅,還拍了兩根菜園的嫩黃瓜,聶銘颙在村裏跑了一圈回來,就聞見了院子裏陣陣雞蛋餅的香味,讓他想起小時候跟著祖父母一起生活的日子。

他的父母都是年少參軍的戰士,工作忙碌,誰都不願把時間花在帶孩子身上,從出生就一直跟著祖父母一起生活,祖母非常疼愛他,每天變著花樣給他做吃的,後來,家裏的長輩們一個個離世,先是祖父,跟著是祖母,後來連母親都生病離世,他就這樣一次次的送別自己最親的人,將自己的心中最柔軟的一塊包裹起來,強迫自己成為一個堅強的男子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