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2/3頁)

至於籮筐裏那滿滿一簍子的東西已經實在是沒地方歸整了,鋁箱裏已滿,點心匣子也滿著,還有一些訂做的木箱裏頭也放滿了各類雜物,一時還是只能放在原位,只能等原來的都消耗掉,再補上空缺。

陶湘拉下過長的床單遮住床底,這下面可都是她積攢的家產。

如此這般上上下下徹底清理了三遍,就著蠟燭發出的昏暗光線檢查完畢的陶湘這才放下心,臘月裏的天,她硬生生忙出了一身汗。

好不容易都收拾妥當,口幹舌燥的陶湘一開門,只見陳丹桂正拿著把竹掃帚在她門前磨磨蹭蹭地掃著之前人群留下的果殼碎屑。

陶湘倚門看著這姑娘,嘴角微勾了勾,想看看對方還要耍什麽把戲。

此時,陳丹桂心裏其實也在泛著嘀咕。

房門不隔音,陶湘之前在隔間裏頭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都被她窺聽了去,好端端這樣大動作,實在顯得古怪。

鑒於兩人白日裏才鬧過,比自己還小一歲的對方又被爆出這樣好的家世,那籮筐裏原本也不知裝著哪裏來的什麽好東西,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鉆進牛角尖的陳丹桂又妒又氣,忍不住在內心惡意泛濫,狐疑地猜測道。

同住一個屋檐下就是這麽些不好,只要有心,總能被人窺探到什麽,偏偏這些還都是陶湘避不過去的坎。

不過陳丹桂還是咬著唇,磕磕絆絆地開始認錯:“陶知青都是俺不好,早上不該用你的水,還壓壞了你的筐子,姨婆已經說過俺了,你就原諒俺吧……”

聽到話語間還提及陳阿婆,陶湘下意識看向架子床方向,只見阿婆並沒有看過來,但正側著的耳朵顯然是關注著的。

請神容易送神難,陳阿婆眼下對這個侄孫女可喜愛稀罕得緊,只怕短時間內還不好弄走。

這樣的人放在身邊就是顆定時炸彈,不知什麽時候就炸了自己。

陶湘斂眸思量著,半晌露出了個寬慰的笑:“不打緊,都是自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沒什麽原諒不原諒的。”

“放寬心,在家裏好好幹!”陶湘伸手拍了拍陳丹桂的肩膀。

她感受到對方肌肉的緊繃,小姑娘顯然是還不服氣,不過陳阿婆卻已經面露欣慰。

四合院裏與陳丹桂一樣對陶湘不滿的還有趙家嬸子,她與陶湘那才是真正撕破了臉,哪怕同住一個院,也已經不來往許久。

因此在聽說知青們被公安抓起來以後,她還幸災樂禍以為陶湘也在裏面,恨不得拍手稱慶。

然而後來得知陶湘根本沒出事,反而被眾人捧誇後,氣得在家當場摔了筷子。

不管有的人怎樣看不慣,陶湘還是在旮沓屯過得如魚得水,除了要寫大會上誦讀的稿子讓她有些頭痛,但看陶家叔嬸湊巧寄來的紅寶書勉強也有些思路。

為了讓陶湘寫好稿,大隊長還特意送來了一沓以往屯裏每年開大會時用過的稿子。

在陶湘看來,這些稿件都是前些年煉鐵時期鼓吹旮沓屯豐收用的,今年應該也大差不差,說些好的往死裏吹。

她心裏有了些數,知道大概應該怎樣寫。

再往後翻翻,竟還夾雜著一張兩年前的大會流程圖,上面按村屯為單位排著許多表演節目,說相雜技皮影戲,還有的陶湘連聽都沒聽過,偶爾夾雜文藝團歌舞,充滿著濃濃的鄉村土氣。

而寫著旮沓屯節目的最後一行被水浸汙了墨,也不知到底寫的什麽,但無外乎都是類似的。

陶湘看得歡樂,一連幾天蝸居在隔間裏,為了避免屯裏人再上門找她磕叨,只說是要埋頭寫大會上念的稿,其實就是吃吃喝喝、看看原來的稿件,也很少出門,樂得清靜。

與她相比,那幾個時運不濟的倒黴知青就相當苦不堪言了。

臘月初,西北風開始呼嘯著席卷平原盆地上每一寸土地,旮沓屯的冬菜卻還在地裏茁壯成長著。

北地的冬天,大風素來伴隨著大雪,這節氣眼見著快要落雪,知青們的任務就是在這些過冬菜上鋪好曬幹的蕎麥稈保暖。

擱在風和日麗天,這活三歲小孩都能幹,可是風一大,難度就蹭蹭上趕。

每每一鋪好,風就會把杆子都吹刮走,有時擱石頭也不管用,一連得返工好些次,簡直在可怕地消磨人時間與精力。

陶湘還是在準備去陳家自留地裏拔些青菜燒癟子團湯吃時,才發現他們的苦樣。

糧食櫃子裏特意給陳阿婆換來的那些白面,對方在身體好些了以後,就不肯再吃了,老人家總是這種固執思想,鬧得陶湘沒辦法,想吃吧又沒那臉獨占,說起來還是她孝敬陳阿婆的,索性取了些捏成癟子團,大家一起吃。

期間難免會便宜到陳丹桂,但也沒法子,只希望對方看在難得吃到她提供的這麽好的吃食份上,能聽話些,別總惹她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