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世上沒有不透墻的風,就算陶湘不說,但是知青們的道具與□□損壞丟了的事還是很快被大隊長知道了。

“咋不早說?當這是小事嗎?”“嗒嗒”抽著旱煙的大隊長瞪大了眼。

他詢問著剛還完紅球回來準備去吃飯的陶湘和其它知青:“依你們瞅像是誰幹的?”

這是在問大家平時有沒有什麽仇,畢竟一看就像是被人打擊報復。

那就海了去了,女知青們不敢吱聲,她們以前同挺多屯民有過齷齪,像是同寄住過的人家就曾狠狠鬧過一頓,指不定什麽時候被記恨在心。

陶湘也沒開口,她知道是誰幹的,無非就是趙家的三個小孩,許是受了家長教唆也說不定,但自己說出來與真相被人挖掘是兩回事,她自然不會橫沖直撞地去當前者。

見問不出個所以然,□□被偷也不是件小事,大隊長忙黑著臉又去盤問周圍的屯民。

旮沓屯基本都是坐了屯裏的車一起來劇院看縣城大會的,好些人都沒有走,正聚在一塊講勁頭。

陶湘只草草觀望了一眼,就轉過頭沒有再看了,趙家的人根本不在裏面,這場詢問注定不會有結果。

反正沾著土的紅花球已經被作為證據嚴格保管起來,陶湘只等著大隊長尋查無果後去報公安,屆時旮沓屯內部消化不了問題,勢必會鬧大起來,再把證據往外一甩,怕是事佬千的趙家人不死也脫層皮。

內心已有了計劃的陶湘沒高興跟著大隊長去挨個白費功夫,徑直借著午間歇會的短暫時間準備去外頭逛縣城,老奶奶的大棉被是個意外之喜,陶湘想著再去外面碰碰運氣,囤積些好吃好喝的好過年。

與此同時,遠在南方城裏的陶家叔嬸倆卻接連碰上麻煩事,一樁樁接踵而來,鬧得他倆是焦頭爛額、□□乏術。

自從陶蘭說也不說一聲跑去當小紅衛,北上一趟回來以後,渾像是變了個人。

小姑娘不再是從前溫順服從的模樣,性子孤僻冷漠了許多,眼中時常隱藏怨懟憤恨的情緒,況且就算回來了,也早出晚歸並不著家,整日跑出去,不知在忙活些什麽。

附近清楚陶蘭改變的人都誇她是開了竅,只有陶家夫妻倆內心發急,他們心裏本就有鬼,陶蘭的轉變太過突兀,可惜捉不到她,也管教不了。

也就是打陶蘭回來的那天開始,一切忽然都亂了套,根本不像是他們在回信裏同陶湘描繪的那樣平靜。

不知什麽時候,火柴廠裏流言開始四起,都是傳的陳年往事,講陶家當年互換了兄弟家的孩子,那些故事編得有鼻子有眼,一時傳播甚廣、越湧越烈。

陶家叔嬸心裏的恐慌達到了頂峰,當年做的事隱蔽,他們想不通有誰竟會知道。

就連作為當事人,他們的弟妹,陶湘的母親,不是也幫他們白養了這麽多年孩子不曾發現。

盡管充滿疑惑焦躁,兩人卻又不得不故作鎮定地抵擋各路人馬的探究,日子過得可以說火油上煎熬,心裏頭輕飄得很,就怕被人戳穿了底細。

陶蘭回來一個月後,更是開始禍不單行,夫妻倆雙雙被火柴廠裏停工待職了。

原來是有人匿名舉報陶家夫妻二人借用職務之便謀取私利。

廠子裏的人但凡有點權力地位,都會想著往自己手裏巴拉東西,陶家叔嬸自然也不例外,這些年油水撈得足了,不然也養不活家裏這麽多孩子,還過稱得上是體面的城裏人生活。

要知道陶家前一輩不過是農村鄉下人出身,好不容易才出了一個當兵的,而陶家叔叔也是借著這股春風,想方設法才來到城裏落了根,擁有了城鎮戶口,還把自己的妻子也弄進了廠裏。

這在其他兄弟姐妹眼裏就是自私,大家夥鬧得十分不愉快,至此陶家漸漸不再與鄉裏的親眷聯系,一心一意當城裏人。

但現在要是他們監守自盜的行為被惡意端到了明面上,再被單位殺雞儆猴認真計較,這些都能將其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不再被廠裏復用。

城裏呆不下,村裏回不去,處境兩相皆難。

然而菩薩不保佑,事情朝著最壞的方向去了。

不過短短一兩個月,被迫在家屬樓等消息的陶家叔嬸求爺爺告奶奶,禮送出去不少,但結果依舊打聽不到,說是仍在商榷,再後來就連禮都送不出去了,收過禮的領導閉門不見,以前那些見面就討好的同下級也都沒了好臉。

陶家很快收到了兩張來自火柴廠的退工通知,他們即日起被迫下崗。

這些日子陶家叔嬸簡直愁壞了腦袋,他們想不通到底是得罪了誰,一件件壞事就沒個停歇地發生,出門又要面對別人異樣的眼光與不懷好意的試探,甚至連正經工作也丟了個幹凈。

像是犯了太歲般,家中境況一落千丈,已經許久都冷鍋冷灶,未曾開過火做過飯,夫妻倆都沒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