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舊 十五   重尋無處

“你不必再拖延時間了!”王蘊撥馬向前,直撲向她,“黃梓瑕,我不會再讓你回到他的身邊!哪怕毀了你,我也不願看到你在別人身邊活得稱心如意!”

公孫鳶與殷露衣一起在他們面前的椅子上坐下,殷露衣面露緊張與哀戚之色,公孫鳶輕輕拍拍她的手掌,說道:“別擔心,周捕頭和楊公公定能明辨是非的。”

她轉頭去看周子秦,臉上浮起一個勉強的笑容,問:“不知周捕頭和楊公公覺得我們有何嫌疑?”

周子秦趕緊說道:“這個,我和楊公公剛剛也商討過了,其實二位是最沒有作案可能的。因為二位始終都在水榭之中,眾目睽睽之下,又怎麽可能分身去殺人呢?”

黃梓瑕點頭,說道:“只是依例詢問一下兩位而已,你們與齊騰齊判官,是否曾有過什麽交往?”

公孫鳶與殷露衣一起搖頭。公孫鳶說道:“我們之前雖曾來過成都幾次,但也都是應邀過來表演而已。而且我最晚一次來成都也是在五年之前了,露衣更是只在七年前來過一趟,也只到了龍州,並未涉足成都府。我們與齊判官素未蒙面,何曾有過什麽交往呢?”

黃梓瑕說道:“這個我們會遣人去調查的,請兩位不必擔心,官府絕不會牽扯到清白無辜人等。”

“多謝周捕頭、楊公公,”公孫鳶說著,又殷切地望著他們,問,“不知我小妹阿阮的案件,如今可有什麽進展了?”

周子秦頗為狼狽,說:“在查……已經有點進展了,請大娘再等等。”

公孫鳶也不再說話,只帶著殷露衣向著他躬身行禮。

周子秦的妹妹周紫燕,長得一張俏麗的瓜子臉,和周子秦有點相像,身材臉龐都要小巧很多,氣勢卻要威壓過周子秦一百倍。

“哥,你說說看,我準未婚夫就這麽死了,我以後在成都,是不是就成個笑話了?”周紫燕拍著桌子,一臉憤恨。

周子秦捂著頭痛苦地說:“妹妹,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前,不是在京城也被笑過嗎……”

“所以第二次了,我這輩子估計就嫁不出去了。得了,我還是回京去找我心上人吧!”

周子秦哀求地看著妹妹,希望她給自己一點面子:“現在是官府問話,公事公辦,你給我坐端正點。”

她壓根兒沒理他,只蹺起一只腳,歪坐在椅子上,一臉不屑:“就你那半桶水,我還不知道嗎?哥,你要是真想把這案子辦好,我給你出個主意,保證所有難題迎刃而解!”

周子秦居然還真的探頭過去,輕聲問:“什麽主意?”

黃梓瑕無語地低頭,假裝自己在專注看前面的各人供詞。

“你去外面發張榜文,就說黃梓瑕是清白的,請她趕緊回來,衙門一群以周少捕頭為首的廢物,等著她救命呢!”

周子秦嘴角一抽:“這樣行不行啊?”

見周子秦還當真了,黃梓瑕只能咳嗽一聲。

他這才回過神,趕緊一巴掌拍在周紫燕的後腦勺上:“給我坐好!官府問話呢!”

黃梓瑕見周子秦是靠不住了,只能自己執筆邊寫邊問:“兇案發生之時,周姑娘在哪裏?”

周紫燕一臉晦氣:“一直待在碧紗櫥之中嘛,哪兒都沒去……真是的,今天晚上我一定會做噩夢的,也不知道他到底什麽時候死的,不知道我和一具屍體一起坐了多久呀!”

黃梓瑕又問:“齊判官當時在你的身邊,有沒有什麽異常舉動?”

“沒有啊,他就跟我聊了聊公孫大娘的劍舞,給我念了杜甫的詩,就是‘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那首。誰還沒念過那首詩啊,所以我說我也讀過的,別吵到我看劍舞。他有點尷尬,就不再說話了,我還以為他是不敢在我面前表現了呢,誰想原來是死了!”

黃梓瑕對這個完全不通人情世故的女孩子也是無語,只能又問:“那麽,在觀舞期間,你是否曾有感覺到周圍的動靜?”

“動靜嗎……”她噘起嘴,仔細地想了想,然後說,“我想起來了,在中途,就是前面飄花瓣,然後不知怎麽好像鬧起來的時候,我看見誰拖了個人,拉到灌木叢邊。然後就是一股臭氣被風吹來。我趕緊捂住臉偏開頭,那時候仿佛覺得坐在碧紗櫥旁邊的齊判官似乎喉口裏‘咕’的一聲……”

“你確定是在那時候?”周子秦激動地問。

“好像是啊,因為我在想,我還有層碧紗櫥遮著,外面這齊騰肯定要被熏死了吧?”

“那麽,你當時偏開頭去看了嗎?”

“沒有呀,那麽臭,避之唯恐不及,誰還會轉頭去看啊!而且外面的燈都熄滅了,只剩下前面照著水榭的幾盞燈籠,我周身本來就暗,再加上又坐在碧紗櫥內,隔了一層紗,就算想看外面也看不清呀!”周紫燕將團扇抵在自己下巴,皺眉想了想,說,“不過那之後,好像齊判官就真的沒有動過了,我想他肯定是在那個時候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