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公子齊來此一遊,送上雷劍風刃(第4/5頁)

“他已被你重傷,正是虛弱的時候,此時不去更待何時?”

“國師來歷十分蹊蹺,連我也沒太大把握對付。所幸川兒伶俐,取到了他的頭發。他雖剜了她的心臟,卻始終不敢折磨傷害,怕也是顧忌這個。只要有頭發在,我們這裏的勝算總是多一成的。你與其在這裏幹站著,不如去屋外看看,那個女人哭得我頭疼。”

腳步聲漸漸遠去,屋子裏恢復了寂靜。覃川心頭一松,漸漸地便要睡去,忽然有一只手在她額頭上緩緩撫摸,替她將汗濕淩亂的額發撥開。那個醇厚酥軟的嗓音裏難得帶了一絲疲憊與嘆息:“覃川,兩縷魂魄已經齊了,國師那縷魂魄我必然幫你取來,只是……真正點燃魂燈的最後一縷魂魄,你要用誰的?天原皇帝?二皇子?還是說……你早已做好自己點最後一個根準備了?”

所以才誰也不看,誰也不靠近;所以走得那麽利索幹脆;所以說自己沒有未來?

真是沒見過這麽固執到可怕的姑娘。

“我或許很早就知道了,最後一縷魂魄最重要,選誰都不行,只有你能上。你想殺誰我都可以幫你,不過最後你想殺的是自己,我要不要幫呢?”

沒有人回答他,屋子裏是那麽安靜。那只手慢慢從她額頭上撤離了,像是帶走了一片至關重要的溫暖,覃川忽然就沒了睡意。明明胸膛裏已經不再空蕩蕩,卻仿佛再次體味了冰冷孤寂。

就這樣吧……她告訴自己,這樣挺好的。或許石頭做的心也會變得冷硬,她似乎可以無情淡漠地看待他們的黯然了。事情已經進行到這一步,天塌下來她也不會退縮,誰也不能夠再阻止她一點點。

就算她自己那顆隱隱約約難受的石頭心也不行。

不知沉睡了多少天,再次睜眼,床前已是半個人都沒有。覃川一骨碌從床上爬起,愕然地低頭看著自己的身體。一點兒也不疼了,也沒有任何不適。胸腔裏那顆替代心臟平穩緩慢地跳動,一切如常。

不平常的是這個房間……

她像傻子似的盯著身下的“床”,研究它到底是不是一只巨大的蚌,看起來它實在太像一只蚌了。周圍家具俱全,但都是珊瑚與海石做成,成片的柔軟海草在墻上飄啊飄,一群色彩斑斕的小魚在珊瑚和海草間遊弋。

她使勁揉了揉眼睛,眼前景象沒變,再揉揉,一條小魚已經遊到身邊了,被她用手指戳一下,嚇得落荒而逃。

……她活在水底了?

穿好鞋,揭開珍珠做成的門簾,繞過珊瑚遍地的門廳,外面是白茫茫的海底,細沙如銀,她住的屋子是一只碩大的貝殼,像一朵風騷鮮艷的花開在海砂裏。

覃川傻了。

“我說,你剛剛痊愈,又搞什麽鬼?”一個男人的聲音驟然在下面響起,覃川愕然低頭,只見傅九雲、左紫辰並著玄珠三人站在貝殼屋下,仰頭無語地看著她。此刻她的形象很不雅觀,只披了一件薄衫,以惡狗撲食狀趴在貝殼屋頂,伸長了胳膊要去撈屋頂那一籃子鴿卵大小的明珠。

大抵是因為少有的羞愧難當,她腳滑了一下,從屋頂上滾將下來,身子下面登時蔓延出一群一群的大泡沫。泡沫橫飛中,傅九雲一把抓住了她的腰帶,挾米袋似的把她挾在腋下,似笑非笑地低頭看她一眼:“小賊想偷明珠?”

覃川誠懇地低頭承認錯誤:“沒有沒有,我只是打算摸一摸,贊美一下這種奢侈。”

大燕國最奢侈的時候,也沒聽說用一籃子夜明珠掛在屋頂的。玉藻池的墻上能嵌兩顆明珠都很不得了,後來還因為打仗國庫空虛,被寶安帝拿出去偷偷賣了。可悲啊,堂堂一國帝姬,被夜明珠晃花了眼。

四人進了貝殼屋,很快便有幾尾彩色小魚頭頂著茶盤遊弋而來。茶碗裏泡的不像是茶葉,也不知是什麽海草,綠得十分鮮艷。覃川有些心虛,趕緊端起來喝了一口,味道別有一種清爽,不由贊了一聲,這才問:“那個……我睡了幾天?”

說真的,他們四個人會坐在一起喝茶,實在很詭異,詭異到她不得不先找個話題沖散凝滯的氣氛。

玄珠臉色不好裝沒聽見,傅九雲只管望著她冷笑,笑得她渾身發毛,只有左紫辰四周看了一圈,見沒人理她,於是猶豫著開口化解她的尷尬:“你被國師那一掌將全身骨骼震碎五成,上靈藥後睡足了五日,如今身上還有什麽不適嗎?”

“呃,我已經沒事了……”覃川別過頭不去看傅九雲冷笑的臉,“那什麽……謝謝你們救了我……不過你和傅九雲怎麽會碰到一起的?”

“我本打算離開天原,”左紫辰微微頓了一下,不看玄珠蒼白的臉色,繼續道,“無意遇到了九雲,才知你和玄珠出了事。所以兩人一起商量了這個計策。我與國師說話拖延時間,九雲張貼符紙,伺機將你二人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