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4/26頁)

“你求我啊,求我就給你。”被壓在下面的男人媚眼如絲。

“你想死!”上面那個臉黑了。

“我不但想死,還想欲死欲仙。”下面那個從善如流。

“你……”上面的突然一愣,猛然擡頭,望見站在門口呆若木雞的辛湄,他僵住了。

“咦,你就是辛湄?”被壓在下面的男人轉過頭,笑吟吟地看著她,“當年看你還只是個繈褓中的小娃兒,如今長這麽大了,快過來,讓我好好看看你。”

辛湄站了片刻,想想,還是轉身下樓:“抱歉,打擾了。我過一會兒再上來。”

“站住!”

有人大吼,辛湄回頭,就見方才壓在上面的男人如今已是站在雪地裏,他穿著一襲寬松半舊的大袍子,骨瘦嶙峋,此時面上帶著似羞憤似惱怒似絕望的微妙神色,死死盯著她,小心翼翼地說:“你誤會了!”

多麽經典的四個字啊,戲劇裏常演的。譬如男人不小心同不是自己老婆的女人拉了拉小手,抱了抱小腰,不巧又被老婆撞見了,頭一句話必然是這個。再譬如女人被奸詐情敵設計陷害了,相公對她就此冷言冷語,虐虐更舒心,她便必然要含著血,吐出這四個如山巒般沉重的字。

她很同情這種心情,絕不會做出讓他們更加郁悶的反應,當即點頭:“哦,我知道了。”

那人卻更加抓狂,怒吼:“你知道什麽了?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你根本什麽也不知道啊啊!”

辛湄苦惱地抓抓腦袋,小亭裏另一個男人卻哈哈大笑起來,袖子一揚,一本半舊的書便落在那人手中。

“眉山,你這些年性子越來越火爆了,虧你還是個仙人,回去吃點清心丸。東西給你,不過一本釀酒冊子,你就瘋了。”

眉山將那本半舊小冊子寶貝似的妥帖放入懷內,此時再看辛湄,猶有些尷尬,索性拂袖而去,聲音從樓下傳來:“你這裏藥草多,且讓我住幾天采些釀酒食材。”

“小湄,過來這裏。”小亭裏的男人慢悠悠招手。

他脖子上圍著一只活生生的白狐狸,動也不動,若不是會眨眼睛,辛湄真以為那是條圍巾。白狐狸晶瑩豐盈的皮毛上方,是一張含笑且溫柔的臉,長得……長得真是貌美如花哎!

“呵呵,許久不見,你已長這麽大。”他擡手撫摸她細瓷般的臉頰,掌心馥郁溫暖,“還這麽漂亮了。”

辛湄被他摸得渾身發毛,轉而想起老爹交代過的,這位狐仙大人沒什麽長輩模樣,不管男女他都喜歡摸手摸腳表示親熱,到時候隨便讓他摸兩下就行了。可是他……他怎麽摸到現在還不放手啊!

他又牽起她的手,翻過來仔細端詳掌紋,半晌,又不動聲色地翻回去,把她的手當做玩具似的放在掌中輕輕揉捏,一面說:“聽說你爹近來很煩心你的婚事,你且在我這裏住幾天,谷裏有許多年少俊俏的弟子,看上了誰便與我說。”

辛湄雙眼頓時一亮,被他摸兩下好像也沒什麽不舒服的了。

“真的?其實我剛才就看上了守門的那個張大虎!”

甄洪生頓了一下,擡眼似笑非笑看著她,嗯哼一聲:“怎麽就看上他了?才來沒幾個月,又沒本事,長得也一般。”

“沒有啊,我覺得他長得很好。”

他低笑,惡作劇的心情忽起,風流濃冽的眉眼染上一絲魅惑之意,捏住她的下巴輕輕擡起,讓她看著自己。

“有我好看麽?你看見我這樣的,還會想著要他,你這小姑娘真沒眼光。”

辛湄目光清澈地看著他,眼珠子轉了兩圈,似有些為難:“你……呃,狐仙大人你吧……怎麽說呢……”

“只管說。”甄洪生見她欲言又止,急忙示意她放大了膽子實話實說。他素來最在乎自己容貌的,當下扯直了耳朵看她怎樣評價。

辛湄很認真:“你長得像女人,我不喜歡貌美如花類型的。”

“……”

刺啦啦,他的心靈受到重創,頂樓的冬日雪景裂成了渣渣,化作螢火之光消散在空中,樓閣恢復成原本雕欄畫柱的模樣。

氣若遊絲的狐仙甄洪生霍然起身,愴然又一步步地走遠了。

像女人像女人像女人……他心裏只剩這三個字在回旋,不停回旋。他活了上千年,只有這句話對他的打擊最大,簡直是正中要害,爬都爬不起來。

“呃,狐仙大人?”辛湄愕然喚他,張大虎的事情怎麽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