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審問丹娘(第2/4頁)
難道你們覺得年輕美麗的皮相不那麽重要?周祈想了想,覺得有些明白了。崔熠,不用說,貴胄子弟,謝少卿,就這瞎講究的德行,想來也出自高門,都是從小見過不少美人的。見得多,便覺得年輕貌美不算什麽,總要於皮相外再有點什麽才好,看不上這種單純愛年輕漂亮皮肉的。就類似吃慣了八珍美食的,不明白為何有人見了大肉片子饞得流口水一樣。
想至此,周祈突然有些想吃崇仁坊劉家米粉蒸肉了。最近太窮,成天吃公廚,嘴裏淡出鳥來。公廚的那幫庖廚也是本事,不管什麽魚肉菜蔬,烹出的都是一個味道……
說話間,已經行至楊柳樓。
進了院子,周祈四處打量,這裏雖不似南曲中曲那般雅致,倒也幹凈,還帶著些家常的親切。
二樓一個小娘子憑欄而立,突然她手裏的羅帕落下,飄過謝庸的頭、崔熠的肩,被周祈一把接住。
周祈仰起頭對那小娘子一笑,小娘子大概從沒被一個女子調戲過,張張嘴,沒說什麽,只神色不太自然地一笑,轉身走了。
崔熠笑話周祈,“枉你還是長安城裏混的,窗下掉撐窗的叉杆,欄下丟手裏的帕子,走路掉隨身香囊荷包,這種八百年不變的伎倆都識不破……”
周祈:“……你怎麽這麽懂呢?”
“不光我懂,老謝也懂啊,故而我們都不接。”
周祈:“……”看看崔熠,又看向謝庸的後腦勺。
楊柳樓管事的楊氏迎了出來。這楊氏四十余歲模樣,是這院子裏眾妓的假母。楊氏見了教坊頭目和裏正,面色一變,又看到後面的謝庸崔熠等,神色越發小心,聽說是貴人找丹娘問話,趕忙道:“丹娘就在樓上,奴這就去叫她。”
來的竟然就是剛才掉帕子的那位。這小娘子約莫十六七年紀,雖說不上多漂亮,但白白凈凈的,看著很是乖巧老實,就如鄰家小娘子一般,再想想帶些雅致矜持氣的趙家娘子衛氏,嗯……周祈覺得自己又有點懂了。
楊氏帶著她給眾人行禮。
周祈把帕子遞給她,笑眯眯地道:“可見與小娘子有緣。”
丹娘伸手來接,卻被周祈急色地握了一下,笑道:“小娘子穿得太單薄了。”
被她這一握,丹娘的手抖得更厲害了,再也藏不住。
周祈面色一冷,“說說吧!”
周祈腥風血雨裏不只走過一遭,虎起臉來,作奸犯科的彪悍漢子都怕,更何況一個小娘子。丹娘直接坐到地上,哭了起來。
周祈一拍桌案,剛想說什麽,謝庸擡手止住她。
周祈演完了自己的角兒,便功成身退。
“不過是找你問一問,只說你知道的便好。”謝庸口氣中帶些安撫,溫和得似一個好脾氣的兄長。
周祈隔著袖子輕撫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傳奇中說,黃鼠狼誘哄小雞仔子從窩裏出來會吹一種和緩悅耳的口哨……
丹娘拿開捂著嘴的手,哭問:“他,他,真的死了?”
周祈和崔熠對視一眼。
“誰真的死了?”謝庸輕聲問。
“方,方郎君方斯年。”
周祈再和崔熠對視一眼,怎麽又蹦出一個方斯年來?也失蹤了?周祈想起鄭府尹來,看來老鄭真是難過這個年。
“你如何知道是方郎君出事了?”謝庸接著問。
“他原說這兩日要來贖我,沒有來。我托人去他賃的屋子找,幾次都沒有尋到。又前兩日,說坊裏有個無頭男屍……我便懷疑,懷疑是他出了事。他性子有些不合群,那些人又嫉妒他學問,怕就是因此被人害了。”
“不一定是他。你且說說,這方郎君是個什麽樣的人,年齡幾何,做什麽的,當日是如何跟你說的?都細細說來,我幫你核查。”
丹娘被那句“不一定是他”安撫住了,擦擦眼淚,細細道來。卻原來這丹娘另有一個相好,壽州方斯年,二十五歲,前年的貢舉,可惜禮部試不第,流連京城兩載,一邊等著朝廷制科考試,一邊又常去達官顯貴府上投文,希望能入了貴人們青眼。與丹娘認識也一年多了,在丹娘眼裏,是頂有學問、日後必然為官做宰的人。
丹娘瞥一眼旁邊楊氏的衣角,“說好了他這兩日籌了銀錢來贖我的……”
楊氏面上帶著冷笑。
“如何這個時候為你贖身?這方郎君莫非想年後回鄉去,或去別處謀差事?”
丹娘再瞥一眼楊氏,啜泣著小聲道:“奴另有一個客人,叫趙大,想為奴贖身。奴便求方郎先贖了奴去。”
謝庸點頭,很是通情達理地道:“既你與那方郎君兩情相悅,求他贖身,倒也是常理。那趙大卻顯得橫插一杠子了。他是什麽時候,又是如何跟你說的?”
“就是前幾天,他來看奴家,說要給奴家贖身。奴,奴不願跟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