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審問丹娘(第3/4頁)

“那趙大——”謝庸咳嗽一聲,“腿上有痣,你可知道?”

丹娘有些木然地擡眼,對上謝庸好看的眉眼,忙低頭道:“並不記得有什麽痣。”

又問了這丹娘幾句,謝庸便讓丹娘回去。

周祈黑臉扮到底,拿馬鞭磕一磕桌案,不陰不陽地看著楊氏。

楊氏瞬間懂了,趕忙躬身道:“奴一定看好了她。”

周祈點頭,“若她傷了,死了,跑了,到時候少不得要勞煩你跟我們走一趟。”

楊氏苦著臉笑道:“是,是。”

謝庸溫言道:“如此,就辛苦你了。”

楊氏忙賠笑:“不辛苦,不辛苦,應該的,應該的。”

“這方斯年,你想來認得?”謝庸微笑著問。

“認得。這姓方的,總冷著一張臉,說話刻薄,又窮又無賴,沒錢還要霸占著丹娘,長得雖高大體面,卻全無讀書人的體統。有一回他來了,還跟點丹娘陪酒的客人打了起來。”

“哦?該不會是和趙大吧?”

“那倒不是,他們倒是沒有碰過面。”

……

從楊柳樓出來,已經到了敲暮鼓的時候了。崔熠留了人手在這院子周圍蹲守,又不顧夜禁,讓衙差拿著京兆符牌去這方斯年的住所找人。

三人出了平康坊,且走且說話。

崔熠道:“剛才那楊氏說方斯年長得高大體面,那男屍便定不是他了。雖丹娘說不記得趙大腿上有痣,但仍不好說他腿上就沒痣……這個男屍身份仍是難以確定。對了,你們覺不覺得,那小娘子說話不盡不實的?”

周祈點頭,“一個窮士子,恐怕給她贖不起身。要麽是方斯年誆她,要麽是她誆咱們。”

崔熠道:“我看是後者。那小娘子手段高得很,吊著兩個要為她贖身的,卻能不讓他們碰著面。”

周祈歪頭,隔著謝庸看崔熠。崔熠也看她,“怎麽了?這小娘子是手段挺高的,”又問謝庸,“是不是?老謝。”

謝庸不看他們倆,也不說話。周祈笑起來。

崔熠清清嗓子,接著道:“丹娘一個小娘子,單獨殺趙大,又砍頭拋屍……有些難;若他們兩個合謀,今日丹娘算是把方斯年賣了,這種等抓住方斯年,倒是好審;若方斯年是兇手,那楊氏卻又說他與趙大不認得……”

謝庸淡淡地道:“不碰面不意味不認得。或許趙大不知道方斯年,方斯年卻應該知道趙大——不然丹娘如何說服他趕緊籌錢給自己贖身?不過,若這贖身的說法本身就是扯謊,便不好說了。”

崔熠想了想,拍手:“這麽說,這方斯年確實有極大嫌疑。若丹娘和楊氏所言為實,這方斯年醋意甚大,曾為丹娘打過架,他又窮,籌不出贖身錢來,便幹脆釜底抽薪殺了情敵,想來也幹得出來;他是讀書人,殺人當不是個熟練活計,所以那屍體脖頸切口上有猶豫的痕跡;那方斯年或許就是埋伏在楊柳樓附近一舉殺了趙大,這兇犯們殺人之後,慣常遠拋近埋,雖同在一曲,那發現屍首的地方離著這裏甚遠——”

崔熠皺起眉:“只是,這平康坊晚間街上也常有人走,那方斯年想來沒有車轎,他如何運屍呢?”

周祈幹的就是查探民間異常的活兒,頗知道些詭案,又遍閱東市傳奇,腦子裏多的是這類“偏方”,“這個簡單——”

周祈虛著手放在旁邊謝庸的腰後,“這樣半扶半架拖拉著走,如同兩個醉鬼,保管走遍這東回三曲都沒人管。”

謝庸腳步一頓,後背似也繃了一下,接著若無其事往前走。

周祈兩只手又負到身後,那馬鞭子在她身後晃蕩出兩份輕佻得意來。

崔熠恍然大悟,“那傳奇《幽冥馬車》裏便是這樣的。”

周祈點頭,語重心長地道:“多讀書,還是有用的。”

崔熠:“……”這種三流傳奇也算書?實在不知道怎麽回答這句不要臉的話,扭頭恰看見她跳動的“尾巴”,“你又不騎馬,拿得什麽馬鞭?”

“主要是為了配今天的袍子。若夏日,我就拿扇子了。”其實周祈本是想騎馬的,但從興慶宮往外走時才知道謝庸住在崇仁坊,他們是走著來的,只好隨著。

崔熠一向覺得自己是這長安街頭最不羈風流的郎君,這會子卻覺得似乎應該讓賢,“咱還是回來說這無頭男屍案吧。如今看來,這兇犯很可能是方斯年了。”

“不然——”

“不一定——”

謝庸、周祈同時道。

周祈看謝庸,示意他先說。

“還記得那個荷包嗎?若方斯年是兇手,而那個屍體就是趙大,他砍下趙大的頭,脫下其所有衣物以掩蓋身份行藏,按照常理,他即便想順手劫財,也不會在擺著屍體的拋屍現場倒空翻找他的荷包。”謝庸道。

崔熠皺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