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什麽邪魅(第2/3頁)

周祈當然懂了,若這妾的孩子沒有什麽問題,以後家裏財產大半都是他的。面前這位豈不是忙忙碌碌許多年,都為旁人做了嫁衣裳?範敬能這般直說,倒也是個敞亮人兒。

“說實話,家嶽那妾室平日說話做事頗溫婉柔和,不是那狐媚魘道的。家嶽待某不薄,如今又重病,某雖只是一介小商人,卻也做不出為財貨得失便誣陷誰的事來。”範敬那團團的臉肅然起來。

聽了這樣擲地有聲的話,周祈面上露出一絲感慨,點點頭。

“我等畢竟肉眼凡胎,看不真切。這事還求周真人幫忙辨清真偽吉兇,讓敝宅再返安寧,事後某必登門拜謝。”範敬再施一禮。

小六看看範敬手上的白玉指環,再看看這頗氣派的宅院,不由得心裏生出些希望來,其余諸支幹活都能落著些實惠,就咱們亥支……貧窮且沉默啊。但願這回替這富商“降妖”,能得些謝儀。

周祈全不見為怎麽花錢抓鬮扔紙團時候的摳唆,一派高人風範地點下頭,“降妖除魔,鏟兇除惡,本是我道中人該當做的。”

還未進廳堂,便聽得裏面傳來隱隱的說話和哭泣聲,周祈看向範敬。

範敬小聲道:“正審著呢。”

門口婢子們見他們過來,趕忙通報,又幫忙掀起氈簾。

李夫人被女兒婢子攙扶著從榻上站起來,周祈甩甩拂塵行禮道,“夫人請勿多禮。”

李夫人打量周祈,點點頭:“道長請坐。”

周祈坐下,亦打量這屋內諸人,李夫人確實有些孱弱,但看著精神頗佳,目光精亮,想來年輕的時候是個精明人兒;昨日去找自己的那位李二娘子坐在榻邊兒母親身旁;下面小鼓凳上坐著的年輕娘子與李夫人、李二娘長相相似,想來就是李大娘了,看著不似李二娘嬌憨,亦沒有其母外露的精明,倒像個直爽人。李大娘旁邊坐的是其夫婿。

這屋裏最引人注目的是地上坐著哭哭啼啼的那位,所謂“梨花一枝春帶雨”,大概便是這樣的吧?這位小娘子大約二十出頭的年紀,身姿纖瘦裊娜,長得很是秀麗。

周祈大約有些明白她為何以新月眉、倭墮髻裝扮見人了,這樣淺淡清秀的面龐眉眼,就適合那樣打扮。一張又瘦又小的巴掌臉上,若描兩條直愣愣的粗眉……是吧?不合適!

今日她雖梳的不是倭墮髻,卻也是個不高的半翻髻,眉毛描成遠山形,這樣微低著頭垂著目,露出頸後雪膚,很有些楚楚之致。

李夫人嫌惡地看地上的阮氏一眼,對周祈道:“真人幫老婦看看,她可是什麽邪魅?”

周祈端著個高深的笑,並不答話,只道:“適才夫人可是在問話?不知貧道一個外人可不可聽?”

李夫人點頭:“既然請了真人來,便無有瞞著真人的。”

“你那孽障生時滿打滿算也不足八個月,說什麽是伺候我以致早產!一個肥頭大耳近六斤重的嬰孩兒能是早產的?分明是你懷胎在先,圖謀我家家財,找上的高峻那老糊塗蛋!”李夫人沉聲道。

聽母親在外人面前這樣稱呼父親,李大娘子略帶不滿地看母親一眼,李二娘也拽拽其母的袖子。範敬卻不好表示什麽,只垂頭聽著。

“娘子不是找這長安城的穩婆打聽過了嗎?八個月生的孩子將近七斤的都有。大郎只是看著健壯,從出生就小病小災不斷,可見裏子虛。早產的孩子多數如此。”阮氏用帕子擦擦淚,輕聲道。

“那些早產兒之母可沒有奸夫!”李夫人冷笑,“你家鄰居說,你在家時,有年輕後生時常去找你,你敢說沒有?”

阮氏用帕子捂著嘴又哭了,“娘子怎能疑我到這般地步!”

“說吧,你這般作態,在我面前沒用,只合糊弄——”李夫人到底沒再說“老糊塗蛋”。

“這事郎君是知道的。那人叫裘英,住在永安坊,奴先前與他議過親,後來他家背約,另攀了富貴高門,聽說去歲剛過完元正便成了親。他成親後,奴再未見過他。娘子若不信,可差人去打聽。”

李夫人再冷笑:“水性楊花之人,說得這般無辜,我自然會讓人去打聽的。那你說,你與五郎又是怎麽回事?婢子曾親見你與他在花園背人處說話。”李夫人扭頭吩咐婢子,“去叫五郎,讓他們當面對質!”

周祈瞥見李二娘子面色一變,本拉著其母袖子的手變成了抓——這所謂“五郎”想來就是那位“表兄”了。

一個著蛋青色襦裙的婢子領命出去。

“也不過是碰巧遇見說兩句話罷了。都在一個家裏住著,低頭不見擡頭見的,總不能見著不說話。奴也不只與五郎說過話,與大郎子②在廊下、花園子裏遇上了,也說過話。娘子如何只問五郎?”說著,阮氏看向李夫人,又掃一眼範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