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荒唐言(下)

然而作為曾經的天朝子民,馮蓁很清楚現實是骨幹的,因此操心地風吹花分析了一番,“可那時候二十郎就不再是嚴府公子,未必有銀子替你贖身。而且你也知道,你身在教坊,並非是有銀子就能脫離教坊,那得教坊司寫了文書,你才能得自由。”馮蓁道。

嚴二十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才願意點頭與馮蓁成就婚約的,但前提就是馮蓁必須為風吹花脫籍,還得將她擡做良民,這樣他們將來的兒子才有可能參加朝廷的掄選而為官。

風吹花咬了咬嘴唇,苦笑道:“女君說話還真是一針見血。”

“我不欲應允,也的確是憂心二十郎若成了女君的贅婿,將來……”風吹花看著馮蓁,“我不是怕女君反悔,而是男子我見多了,他們什麽樣兒,我也比女君更明白。我是怕二十郎他……畢竟女君美得世所罕見,沒人能抵抗。”

呃,這事兒麽馮蓁已經被嚴二十打過臉了,她疑惑地道:“二十郎的真心你難道還不信不過麽?”

風吹花道:“女君難道不知你自己是什麽樣的麽?有哪個男子敢說對女君這樣的人絲毫不動心的?”

“至少二十郎不是這樣的人,我試探過他,否則也不會提出那樣的要求。”馮蓁道,“若非他對你癡情不悔,我即便要找贅婿也不會找他這樣的大麻煩。”

風吹花點點頭,“我知道女君是想幫我們。”

馮蓁嘆了口氣,等著風吹花的“但是”。

風吹花微微撇開頭,眼角一滴淚優美地滑落,哽咽道:“我知女君同情二十郎,所以才會幫我們。只是吹花如何忍心讓二十郎為了我而入贅,我……”風吹花哽咽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一情一態之美,當真是無情也動人,看得馮蓁作為女子都有些心癢癢的。

“女君。”風吹花淚眼朦朧地看著馮蓁,真如一片浮萍般惹人憐愛,風吹花作勢就要給馮蓁跪下。

馮蓁趕緊扶住風吹花,只聽她哀求道:“女君,可否幫幫我們?”

馮蓁瞪眼看著風吹花,這是把她當聖母呢?她其實也很需要別人幫助好伐?就不能互相友愛一點麽?

馮蓁將風吹花扶直了,看著她道:“可我也需要一個贅婿,像二十郎這樣的就是最合適的,咱們互相不撐不成麽?”

“女君可知,贅婿對二十郎這樣的男子來說是極大的侮辱,我不忍看他為我如此。”風吹花用手絹揾了揾眼角的淚。

果然能混成花魁的,就沒幾個是簡單了的。馮蓁淡淡地道:“那你可也知道,娶你這樣的教坊女子,二十郎這輩子也擡不起頭的。咱們兩人半斤八兩,誰也別嫌誰更黑。”

不是馮蓁沒同情心,而是她知道真正的爛好人只會被人無限制地利用還得不著個好。

就拿蕭謖舉例吧,她幫他的情義那可是感天地泣鬼神的,然則他是如何對她的?占盡便宜,始亂終棄。

雖然“終棄”還沒開始,可他要另娶她人,還反過來讓她必須隱忍總是事實?且人還沒哄到手呢,就開始擺臉色,玩什麽若即若離的把戲,馮蓁真是呵呵了。

所以馮蓁覺得命運坎坷的自己至今還能保留一點兒人性,那都是老天垂憐了。

風吹花顯然沒想過眼前這位看起來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般的女君竟然是如此混不吝的性子,因此有些愕然。

風吹花出身教坊,防身的本事那就是察言觀色,無論男女,她都能忽悠得團團轉,否則今日也不會名滿上京。

所以二皇子是她掌心的陀螺,嚴二十也是她掌心的陀螺,還有許許多多的男人都是她掌心的陀螺,一撥就動,一指即停。這卻也怪不得風吹花,她也是命運所迫,為了求生而練就的本事。

像馮蓁這樣不諳世事的女君,高傲時是真高傲,可若是一旦起了同情心,那最是容易泛濫,風吹花以前也遇到過,忽悠起來自然不在話下。卻沒想到今日在馮蓁這兒踢到了鐵板。

馮蓁跟風吹花是話不投機,再不肯多說,轉身就要走,卻被風吹花叫住。

“蓁女君,如果我將蓁女君欲招贅婿的消息傳出去呢?”風吹花在馮蓁背後輕聲道。

馮蓁緩緩地轉過身,看來這還真是遇上狠角色了。

馮蓁理了理鬢角被晚風吹得飛散的碎發,輕輕擡起唇角,朝風吹花嫵媚地笑道:“這麽想嫁人啊?那我讓你以後夜夜當新娘如何?”

風吹花神色慘白地站在涼風中,不再言語。

馮蓁則氣呼呼地帶著宜人回了殿內。她招贅婿的道路還真是坎坷,身邊就沒一個能同意的人,她想自力更生吧,卻差點兒踩進坑裏。

所以人就是不能沖動,馮蓁想起自己幫蕭謖時那也是沖動了,現在還在自咽苦果呢。

想起蕭謖,馮蓁裝作不經意地往對面投了一瞥過去,結果卻不見蕭謖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