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3/4頁)

聽到朝露說宿修寧根本沒有入定,只是閉著眼睛而已,陸沉音不由怔了怔。

“你不會不知道吧?”朝露提高音量,“我以為你知道呢?你這麽不敏銳嗎?”

“……閉嘴吧你。”陸沉音恨恨道,“再說這個我就給你纏上花布,然後把你擺在太微面前。”

朝露:“你這是抓劍弱點,勝之不武!”

“我要武幹什麽,對付你就得抓弱點。”

陸沉音丟下一句話,終結話題,人也回到了青玄峰。

不過離開不到半月,再站在洞府前,看著大殿門上那沒有題字的匾額,竟有些恍若隔世。

陸沉音邁上台階,一步步走進洞府內,路過正殿門前,她只淡淡看了一眼,不曾打招呼,也不曾停頓,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間。

正殿內,宿修寧垂眸望著她的心血魂燈,看著蓮花琉璃盞內灼人眼目的火苗,他慢慢閉上了眼,柔雲似的衣袖裏,修長如玉的手緩緩握程拳。

此後一切仿若一如往常,陸沉音跟隨宿修寧修煉,遇仙散毒性被壓制,只要不出什麽意外,暫時沒有毒發危險。

比起走之前,陸沉音對宿修寧更恭敬了一些,就像此刻,宿修寧坐在樹下撫琴,香爐裏輕煙裊裊,琴聲伴著劍鳴聲響起,像世間最美妙的曲子。

幾套劍法練下來,日暮西垂,陸沉音收劍回鞘,朝宿修寧行了一禮:“師父,我回去了。”

這些日子她一直這樣。

他撫琴,她練劍,練完就告辭,極其恭順自然,似乎他們之前就是這樣,但明明不是的。

她不像以前那樣,練劍遇上了困難就來問他,討好地請他示範,她如今如果遇到難處,都是自行鉆研,一個人在那比劃琢磨,最後總能想明白。

他唯一的用處好像便是坐在這裏看著她練劍,告訴她該練什麽。

這理應是他記憶裏熟悉的師徒關系,就像他和祖師爺一樣。

他想要的,如今得到了,卻怎麽都高興不起來。

這天傍晚,陸沉音一如往常練完劍要走,後山劍冢落下月色,宿修寧一身雪色綢衣,層疊繁復,風吹起他的衣袂,他側目望向她的背影,發絲跟著輕紗白衣飛舞,像極了畫中仙人。

“沉音。”

他突然叫住了她,她腳步頓住,慢慢回過了頭。

“師父?”她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神色恢復如常,恭敬地問,“您還有什麽吩咐?”

宿修寧的目光落在她腰間佩戴的玉塤上,早在馬車之上,他便在神識裏看到過了。

她或許不清楚,但他知道,那是流離谷門人在定下道侶後會贈予對方的法寶,可做傳音和防禦之用,是某種“她已經屬於某個人”的證明。

宿修寧靜靜看著玉塤,耳邊回蕩著她那句疑問——“您”這個稱呼,自她拜入他門下,真是第一次叫。

以前他不曾在意過她怎麽叫,現在卻覺得這本應有的敬重稱呼過於刺耳。

“到正殿見我。”

他說了這樣一句話,話音落下,人已消失不見。

陸沉音站在原地,想著他離開前緊盯著她腰間玉塤的眼神,扯了扯嘴角,轉了個身往回走。

正殿內,宿修寧很快等到了陸沉音,她一身白色衣裙,披著淺青色的外衫,像夏日碧色中含著露珠的荷葉,配上那樣一張清艷的臉,便似荷葉托著嬌艷綻放的蓮花。

她臉上沒什麽笑容,眼神禮貌裏透著疏離,站定後就跟他說:“師父請吩咐。”

她連坐都沒打算坐下來,好像只要他“吩咐”完了,她便會就此離開。

這本應是他想要的,他如今如願以償,卻又這般生澀矛盾。

眼睫顫了顫,宿修寧眼瞼微垂,盤膝而坐,低聲道:“坐下。”

這是命令,陸沉音順從地在他對面坐下,眼神守禮地盯著自己的手,不四處亂看。哪怕朝露瘋狂給她傳心音讓她把白綢扯掉,將它擺到太微劍旁邊,她也當做什麽都沒聽到。

“為師有些話要問你。”

宿修寧給了這樣一個找她的理由,但其實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要問什麽。

他沉默了許久,終於提起一個話題。

“白檀從明心山回來後來看你,你們都說了什麽。”

陸沉音愣了愣,倒是沒料到他會突然提起白檀,這樣想來,白檀也閉關一段時間了,不知是否成功結嬰了,若是結嬰了,等他閉關出來,她還要送上一份禮。

想到這裏,陸沉音將那日在山腳下和白檀的對話如數告知:“師兄只是來問我明心山裏襲擊我那人的事。”頓了頓,她又補充道,“對了,我們還說起了師父的傷勢,師兄似乎以為師父在閉關,聽到師父不曾閉關,看起來有些驚訝。”

其實連宿修寧自己如今都依然沒有想清楚,他那時沒有選擇閉關療傷的原因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