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4/4頁)

他那樣一個喜歡閉關修煉的人,在受了傷理應去閉關的時候卻沒去,白檀會覺得驚訝也正常。

宿修寧微微擰眉,沒再言語,似在沉思什麽。

陸沉音看了看他的臉色,她雖然坐在他對面,但其實離他並不近,他們之間甚至還隔著輕紗帳,他的臉在微風拂起的紗帳中若隱若現,朦朧綽約,美得很不真實。

忽然之間,陸沉音腦子裏某根弦動了一下,她突然想到——宿修寧該不會是在懷疑白檀?

仔細想想,事發前後,雖然有不少人知道宿修寧劈山救了她,但大多都是其他宗門的人,青玄宗的人當時都還留在飛仙門,是後面才和白檀一起回來的。

那魔修藏在青玄宗,肯定是門內人的假身份,這些人裏知道宿修寧受了傷,並且傷勢不輕還不曾閉關的,也就白檀一個人——消息是她透露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心神恍惚了一下,陸沉音又算了算時間,那日白檀前腳走了沒多久,後腳那魔修便出現了。只不過稍微往這方面猜測了一下,她就又記起了那些似曾相識的熟悉感,她心裏不由咯噔一下,連帶著在明心山秘境內見到的人都和在青玄宗偷襲宿修寧的魔修重合了。

白檀說那人死了,可那人的眼睛,和她看到的那魔修的眼睛,真的很像。

陸沉音不敢再往下想了,她覺得自己不該跟著宿修寧的思路懷疑白檀,宿修寧是理智冷靜到有些無情的一個人,但她不是,如果沒有白檀,她也沒機會來到青玄宗,到了青玄宗內,在她沒有拜入宿修寧門下的時候,也只有白檀對她照顧有加。

他作為師兄,待她這個師妹盡心竭力,別人可以懷疑他,可在沒有證據確鑿的時候,她最沒有資格懷疑他。

但是……所有串聯起來的猜測像在她腦子裏生了根發了芽,任憑她再怎麽不願去想,也無法忽視他們。

陸沉音臉色有些難看,她深吸一口氣,又慢慢吐出來,手不自覺抓緊了朝露,力道大得朝露差點都要叫了。

宿修寧自然也發覺了她的異常,他望著她有些涼薄沉郁的矛盾眼神,那是在她意識到他在懷疑白檀之後才出現的。

在問她之前,他也沒那麽懷疑白檀,但她的回答卻讓白檀更加可疑。

想起她與白檀的關系,宿修寧下意識覺得,她是在介意他懷疑白檀,他們那麽要好,她能入門脫不了他的幫助,從這個角度來看,她大約不希望任何人質疑他。

宿修寧覺得心口有些悶,自流離谷回來,他的傷勢就有些反反復復,其實當初那些反噬,換做過去的他,早該全部調理好了,甚至可能還會讓修為更進一步。

可如今他的修為卡在渡劫中期波動,並不穩固,他的劫也一直模糊不清算不清楚。

他突然有些頭疼,按著太陽穴彎下腰,心口氣血翻湧了一陣,他勉強忍耐,卻終是難以克制,低喘了一聲,嘴角滲出血來。

陸沉音眼皮一跳,想要上前扶住他,又停下了。

她僵硬地坐在他對面不遠處,沉默了一會才道:“師父,您沒事吧?”

這樣一句話,這樣一個“您”字,還有她退回去放棄靠近他的動作,全都讓宿修寧頭疼欲裂。

他閉了閉眼,身子直朝後跌去,還好及時用手撐在了身側,才免去失態。

他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他不覺得這些傷勢是因為之前的反噬,那是因為什麽?

難道……是他大劫將至。

宿修寧猛地擡眼望向陸沉音,陸沉音隔著白色的紗帳看過來,他一手按在心口,一手撐著地面,側倚著與她對視,血順著他嘴角滑落,染紅了他雪色的衣袂,陸沉音看著這副畫面,白衣染血,美人折辱——真叫人難以自持。

不能再看他,也不想再看下去。

陸沉音偏開了頭,神色冷淡克制,半個眼角都沒再留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