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當晚,余之遇家裏來了位不速之客。

是夏靜。相比先前在辦公室的失魂落魄,此刻的她神情冷漠,目光犀利,一副要和余之遇短兵相接的姿態。她也沒有要進來的意思,站在門外開門見山地問:“纂著那麽大的籌碼為什麽不用?”

余之遇明白她是指照片,“用來扳倒你嗎?我是業務能力不行,還是人脈差?是找不到好選題,還是寫不出優質稿?夏靜,別以為人人都像你,為了升職不擇手段。”

夏靜冷笑,語帶譏諷:“你最好的手段就是跟了個好師父。本來我早該升部長的,結果他一句話就把采訪部拆分成組,我一個十拿九穩的部長,成了和你平起平坐的小組長,憑什麽?”

余之遇站在玄關處說:“不是我也會是別人。沈星火作為大陽網第一位被授予高級記者職稱的人,能力在業界有口皆碑,不比你有資格?”

夏靜微眯眼睛:“可人家另謀高就了。”

余之遇反問:“難道不是被你所迫?”

明明是疑問句,可那眉宇間的篤定讓夏靜一時語塞。

余之遇寸步不讓地盯著她眼睛,“我以為你清楚,分組是顧及你身為員老的面子。”

夏靜微愣,顯然不知這層含義。

“方圓百裏都知道的秘密。”余之遇輕笑,“許總惜才,但不代表他可以一再容忍你對同僚的排擠。或者你做漂亮點,別讓我這種傻子都看出端倪。也別有事沒事拿我和許總的師徒關系做文章了,他未婚,我未嫁,萬一我們來真的,對你有害無利。沒錯,網站是有規定不允許辦公室戀情,可你怕是不知道,外面多少人想挖我?”

“這就是你的資本,總有人為你鋪路。”夏靜原本有一肚子話要說,吐槽也好,辯駁也罷,總之被大鬧了辦公室後她越想越氣,此刻聽聞自己使手段迫使前同事辭職竟成公開秘密,忽然很泄氣:“不像我,只能靠自己硬扛。入行七年,還在為當個采訪部長爭來爭去。”

職場向來殘酷,沒有功勞簿,只看成績單。

余之遇無意再繼續這場談話:“照片我刪了,沒有備份,你要是沖這個來的,大可以放心。我確實不是百分百的好人,但對別人的私事也沒興趣,尤其現在還自顧不暇。”她上前一步:“就不請你進來坐了,左右我們也沒那交情。”

夏靜搶在她關門前說:“圖確實是我截的,為的是事發後讓許東律連撤稿都不能,熱搜也是我買的,還有那些營銷號都是我聯系的,但我沒讓他們艾特管理部門。我只是想讓你栽個跟頭,通不過考查期,沒想把事情鬧這麽大,更沒料到會波及萬陽藥業。”

余之遇關門的手一滯。

夏靜看她的反應心裏舒服了些:“你看,討厭你的人不止是我。”

“我管你們誰討厭我,我活著又不是為了取悅你們。”余之遇砰地一聲關上門。

沒多久,敲門聲又響了。

以為還是夏靜,余之遇不予理會。

像是和她比耐心似的,敲門聲持續。

余之遇煩燥地嘖了聲,邊拉開門邊語速很快地說:“沒完了是吧,都說照片我刪了……”視線觸及門外許東律的臉,及時刹住。

許東律神色不動:“不是挺豪橫的嘛,怎麽被人追到家門口反而慫了?”

余之遇有了猜測:“你碰到夏靜了?”

許東律嗯一聲:“進小區時和她的車擦肩而過。”

余之遇側身讓他進門:“那你還上來?萬一被她拍下來,就是實錘。”

許東律瞥她一眼:“你都敢當那麽多人的面拿我講葷段子,我還在乎什麽實錘?”

余之遇注意到他手裏的袋子:“我那講的是葷段子嗎,我是給你立威。”

許東律毫無誠意地說:“你費心了。”

與在辦公室時的恭敬截然不同,余之遇笑的沒心沒肺,“話糙理不糙,我不野蠻點,她們真以為我提不動刀。”

許東律懶得聽她詭辯,把手裏的東西放在餐桌上:“在附近吃飯,給你打包了一份。”

余之遇聞言趕緊拿碗筷,“你應該直接喊我去買單,權當是感謝你那天送我去醫院。”

許東律接過碗給她盛湯:“那不被人懷疑我清白?”

余之遇立即表態:“我喜歡小弟弟,師父你太老了。”

三十一歲的許東律噎了一下,“確實,我們差的不是六歲,而是十六輩兒。”

余之遇沒反應過來,吹著湯問:“什麽十六倍?”

“你積了八輩子德遇上我這個師父,我倒了八輩子黴才帶了你這麽個不讓人省心的徒弟,加起來正好十六輩子。”

“……”師父你這麽就說傷感情了吧?

許東律沒再窘她,適時換了個話題:“當眾鬧那麽一出,不像你。是有證據?”他可沒忘了她說有暗器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