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鐘華甄才剛從長公主那裏回來, 看見李煦時便按了按眉心,長公主是在他侯府之後才變了樣子,她也猜得到發生了什麽。

侯府守衛森嚴, 他武功高,來去自如, 不僅是擋不住他,連發現都發現不了他。

南夫人方才一直在外面,都沒看到他。

“你那天來侯府同母親說的事,我知道了, ”鐘華甄站在他面前,“請太子殿下先回東宮,我想一個人待會。”

李煦頓了頓,他沒打算瞞鐘華甄這件事, 但他也知道鐘華甄會因為這件事不高興, “你想做什麽我都不會反對,若我發現, 我會阻止,若我不能發現讓你得逞,那便隨你。”

鐘華甄微微低頭,不作聲。

李煦開口道:“即便這事於我不利,我在聽到消息時也打算立即過來告訴你, 你還想要我怎樣?”

也正是那時, 他看到了張相的信。

鐘華甄手垂在身旁, 看向他:“你知道這件事代表什麽嗎?”

他們兩個就算不說話, 也是最了解對方的人,騙他身份那件事勉強算過去了,他並沒有她想象中的在乎那件事。

鐘華甄現在不太想和他吵,她心情不太好。

李煦眼睛沒有遮攔,一望見底,他只沉聲道:“長輩間的事不要摻和,平日做什麽繼續做,像往常一樣就行。”

“若我父親還在,我倒不用成今天這樣。”

長公主聽到這件事情時崩潰哭了大半天,鐘華甄沒那樣強烈的情緒。

威平候是她父親,但他們兩個從未有過相處,於她而言,只是心中有一種奇怪的悵然。

李煦說:“你現在挺好的。”

鐘華甄喃道:“不一樣。”

她的前世太過慘痛,每每回想都覺有人在掐住脖子樣難以呼吸。

今世旁人喜歡議論她貌勝美人,但在前世,她這張美貌的臉,是用來保命的。

若皇帝沒害威平候,她不至於落到那種地步,被人搶去敵營,如同草芥,任人擺布,甚至不敢和任何人提起自己的身份,怕把威平候府的臉都丟盡了。

除了已逝的長公主外,誰也不會護她。

李煦突然握她的手,把她拉到腿上,給她擦眼角流出的淚水。

鐘華甄茫然,這才發現自己哭了。

“多大的人了,怎麽說著說著就流眼淚?”李煦大抵沒想過她會因為這種事哭,一時手足無措,只要幫她邊擦眼淚邊說,“若我是你,我會好好利用父皇的愧疚,在朝中安插幾個自己人,得一塊新地,再讓他為青州的將軍封賞,讓鐘家的利益達到最大化,哪還有時間哭?”

鐘華甄攥住他的衣衫,對他這番大義滅親的話語竟無話可說,她睫毛裏掛著淚珠,眼眶還是紅的。

屋裏的暖爐烘出暖意,李煦以為她是為威平候而哭,抿著唇也不知道說什麽,手輕拍她的背脊,想了好久也只能幹巴巴地說:“你若是真的氣,那就回青州領兵造反吧。”

鐘華甄被他兩番話語弄得腦子都不知道該想什麽,只能輕揉眼睛,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是當今太子,說起造反二字不帶猶豫,但鐘家世代忠良,卻是擔不得這個罪。

李煦前世並沒有青州做助力,依舊把大薊地盤收回手中,怕是鐘家領兵造反,最後也只會成為他的手下敗將。

“你所說的事母親不想做,”她開口,“父親長於青州,我回家一趟,望你不要攔我。”

李煦的手一頓,打算搖頭時,見她淚眼婆娑,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他看她起身擦眼淚,微微張口,腦子卻一片空空,想不出說什麽好。明明來之前就做過她要是不留下就把她關屋裏的準備,可一見到她眼淚,就忍不住什麽都答應她。

李煦遲疑道:“要不然我親自送你?”

他們吵架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鐘華甄少有生他氣的時候,大多數時候都是他自己一個人找不痛快,等他自己把自己的氣消掉了,他們便和好了。

比如現在。

但鐘華甄現在不想討好他。

“母親不想看見你,我們走那天你不必來相送,以後有緣我們會再見的,”鐘華甄聲音懨懨,聽得出不太想說話,“我一直都把殿下當朋友,不會做出大逆不道的事。”

小七一同隨行,若有個李煦在,很麻煩。

“我還好心先把消息告訴她。”他假裝沒聽出來,“父皇說要我賜婚,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為什麽不多呆一些時候,等我完婚再走?”

鐘華甄一頓,她低垂著頭,看不出表情,只道:“多謝殿下擡愛,但這幾天我不想見到殿下,若殿下要闖侯府,那我會搬離自己院子避過殿下。”

她把話說的很清楚,李煦連假裝聽不懂都不行,他被下了面子,不知道她怎麽突然說出這種話,沉默小半天後梗著脖子離開,留下一句不來就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