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淩洵和雲潯鼻青臉腫回仙殿的時候,蒲葉正拉著余瑤和琴靈叮囑, 余瑤有顧昀析管著, 他其實倒也算放心,重點是琴靈, 與淩洵同管魔界,朝夕相處的,又是女孩子,看似什麽都能, 實則什麽也不懂,他可真的要擔心死。

余瑤聽得心不在焉, 看見顧昀析皺著眉進來了,嗖的一下跳下了桌子,走到他跟前, 問:“頭還疼嗎?有沒有受傷啊?”

顧昀析把上霄劍塞到她手裏,高大的身子倚在她身上,一副受了重傷,虛弱得眼睛也睜不開的模樣。

雲潯伸手摸了摸挺拔的鼻梁骨,似笑非笑地嘀咕:“誰受傷都不會是他受傷。”

說完, 他嘶的一聲, 按住了被牽扯到的嘴角傷口。

這場戰爭中, 就他最冤。

雲潯掀了掀眼皮,琴靈正與他擦身而過,精致的側臉挑不出絲毫的瑕疵,聲音依舊是冷而淡的, 她問:“我有靈藥泡的酒,可以緩傷痛,從魔宮帶回來的,你要嗎?”

這話,自然不是對他說的。

淩洵輕輕瞥了雲潯一眼,從喉嚨裏嗯了一聲。

許是接連兩場大戰,雲潯的臉色有些白,他扯著嘴角笑了笑,過去和蒲葉說了兩句話,然後停在琴靈身側:“神女殿下,多保重。”

許是他沒再說些不著調的惹人惱的話,琴靈思量了一會兒,問:“你要回天族嗎?”

雲潯眉目深深,微微頷首,吊兒郎當的姿態稍斂。

“天族一行功虧一簣,你此時回去,天君會遷怒於你。”琴靈實話實說。

天族的刑法尤為嚴厲,雲潯今日所行,與叛軍無異,而且天族向來會推卸責任,雲潯此時回去,討不到半點好。

雲潯微微笑了笑,若風卷雲舒,他聲音溫和認真:“無事,我與天族之間,還有一筆賬要算,天君重傷,其余人都傷不到我。”

痛打落水狗。

就是要挑這種時候。

他話說到這個份上,琴靈自然不會再說什麽,她挑了挑眉,淡聲道:“那你多保重。”

好像除了這幾句,他們之間,確實沒有別的太多話說了。

雲潯默然。

他出生,便是萬眾矚目的天之驕子,天君看重他強橫無匹的血脈,甚至有動過將天族太子之位換到他身上的念頭,這樣的情況下,九重天無數天女為之傾心。

從前,他自詡眼光毒辣,一挑,就挑上了六界之中最好的那個。

神女啊。

上古不死鳥之身,她的身份,饒是這身最令他厭惡也最使天族人引以為傲的血脈,都追趕不及。

雲潯斂了斂笑意,隨意地揮了揮手,道:“走了。”

琴靈垂下眼睫,看不出什麽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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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蓬萊仙殿,小果子精穿梭往來,呈上美酒美食。

兩面窗子大開,穿堂風一過,兩人正坐在風口上,臉色都不太好看。

“有什麽話就直說。”顧昀析按了按眉心,聲音聽不出起伏。

如果可以,扶桑是真的不太願意屢屢撞在他槍口上。

“你該選帝子妃了。”扶桑開門見山,也不跟他兜圈子,“再過三個月,就是你十二萬歲生辰,不能再拖了。”

“不選。”顧昀析寬袖上的銀紋像是活過來了一樣,肆意蜿蜒在小幾一側,盤旋成某種繁復的圖案,他一口回絕,眉心擰了擰,末了,還算是好脾氣地問了他一句:“還有別的事嗎?”

扶桑像是早料到他會拒絕一樣,沉默了好一會,問:“就因為余瑤那一句話?”

爹寵女兒也不是這麽寵的吧?

“我答應她的事,從未作過假。”顧昀析不置可否,甚至還很有閑情逸致地端起茶盞,抿了抿茶水,“我一無需繁衍後嗣,二無需人代管六界瑣事,選了帝子妃,放在那擺看嗎?”

“再說,少神隕落,帝子妃之位,就該空置。”

“可你明知,她沒有。”扶桑清潤的聲音壓低了些。

“她現在的模樣,和隕落有何區別?”顧昀析嗤笑一聲,朝他逼近了些,目光饒有興致地在他臉上掃了幾圈,問:“還是說,你覺得我該跟一只沒了肉身,只會哇哇亂叫的鳥成親?”

“顧昀析。”扶桑眼中潤著怒意,“你過分了。”

“過分的是你。”顧昀析將手中茶盞往窗外所以一丟,聲音陡然淬上了一層帶毒的寒冰:“我哪來的責任和義務去救她?我的修為,我的功德,我的精血,都是白來的嗎?”

“你也沒有責任和義務去救余瑤。”幾乎是下意識的,扶桑說出了這句話。

才說完,就後悔了。

顧昀析一字一頓,回了他三個字:“我樂意。”

“我就是不明白。”扶桑深吸了一口氣,接著問:“渺渺哪裏得罪你了?”

顧昀析僅剩的耐心徹底告罄。

他發現十三重天現在簡直全體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