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人

朱紅色大門一丈多高,兩面立著口銜銅球的石獅子, 威風颯爽。

門上一塊橫匾, 上面禦筆親題五個鎏金大字——護國將軍府。

門開著, 能看見裏頭高大影壁, 十個侍衛穿鎧甲、持長矛,立於朱門兩側。

裴原打馬而來, 直奔大門, 一路未減速,侍衛們大驚, 想要制服他,長矛交錯著往前刺,領頭的大喝:“來者何人!”

裴原抽出背後長刀,橫在胸前擋住銀矛, 鐵器相擦, 一片電光火石,刺啦刺啦的聲音。領頭的見這樣似乎抵擋不住, 矛尖一擡要刺裴原面門, 裴原身體後仰躲過, 隨後袖子一抖,冷臉甩出玉佩, 兩指捏著掛繩懸在領頭侍衛面前:“看好了!”

淡綠色玉佩, 剔透晶瑩,上雕九蟒五爪刻紋,栩栩如生, 中間赫然一個“肆”字。

領頭侍衛大驚,單膝跪地道:“四皇子恕罪,屬下有眼不識泰山。”

其余侍衛也收起銀矛,讓出過道,跪地請罪。

裴原道:“我要進去,可需通報?”

侍衛忙到:“不敢!將軍早已下令,四皇子若來,直接進去便可,將軍在書房等著。”

裴原不再多說,喝了聲“駕”,賽風一躍跨過高高門檻,載著裴原奔向裏院,留外頭侍衛面面相覷。

將軍府極為寬敞,橫廊交錯,山水花園一應具有,邱明山妻妾不少,兒女眾多,府邸建這麽大也是為了方便後人。

這地方裴原小時常來,他八歲起跟著邱明山駐邊,一年能回京兩個月。他不常回宮,更多時候就住在這,母妃早亡,皇宮裏有他的宮殿卻沒有家,皇後待他很好,噓寒問暖,但到底不是親母子,親情間隔了屏障,他感激,但沒法真正融入。

於他而言,這裏是最自在的,也最習慣。

如果沒出那事的話,裴原想,他或許會一直將邱明山放在心裏如同父親般敬重……

“籲——”賽風停在書房門口,裴原下馬,把韁繩交給小廝帶下,另一小廝認出裴原腰間玉佩,著急往屋裏跑去通報。

裴原要進門時,邱明山正急匆匆出來,兩人於門口碰見,俱是一頓。

裴原幾不可聞皺皺眉,別開眼,沒說話。

邱明山雙目泛紅,常年提刀的手顫抖著,想去抓裴原的,生硬忍住。他面色是常年風吹日曬後的銅色,唇線繃直,嚴肅正經,除了他自己,沒人意識到他異樣。他張張嘴,想說話:“你……”

“我……”裴原也開口,兩人異口同聲,說了一個字,又同時閉嘴。

沉默一會,邱明山率先道:“屋裏說吧。”

裴原擺手:“沒時間。”

邱明山略有些尷尬,他問:“怎麽有空來?”話出口,又覺得不對,忙解釋道:“我不是不歡迎你,這就是你的家,隨時來,只是你現在……”

他小心翼翼的:“那件事,你可是不放在心裏,原諒我了?”

裴原立刻道:“沒有。”他語氣冷硬,邱明山眼裏一閃而過的難過,又聽裴原繼續道:“但你提出的那個想法,我可以陪你一起實行。”

邱明山震驚看他。裴原眯起眼:“你不是想要這江山嗎,我陪你拿。前提是聖上已經退位,還有,你今日幫我一個忙。”

他這樣說,邱明山已經足夠驚喜:“什麽忙?只要我可以做到,隨便你提。”

裴原道:“找一個人。”他頓了頓:“我妻子。”

……

寶寧再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手腕被綁在身後,正蜷縮著躺在床上,馮永嘉坐在她臉旁不遠的地方,正直勾勾盯著她看。

寶寧嚇了一跳,猛地坐起來,往後躲了一步。

馮永嘉癡癡地看著她,呢喃道:“寶寧,你可真好看。”

“瘋子……”這眼神和語氣讓寶寧覺著一陣惡心。身上還是覺得無力,腦子也暈,她閉了閉眼,緩了一陣,才開口道:“你把我帶到了哪裏?”

馮永嘉道:“我家。”他抿抿唇:“寶寧,你信我,我真的不會傷害你。”

“那你為什麽綁著我。”

“我怕你跑。”馮永嘉湊近她,語氣近乎哀求,“寶寧,真的,你信我,等過了這事,咱們就安全了,我帶你去個沒人知道的地方,咱們過好日子去,行不行?”他臉上還掛著巴掌印,原本清俊的臉破了相,添了份猥瑣。

寶寧氣急:“我根本不認識你!”

“但我喜歡你。”馮永嘉道,“我是來救你出苦海的,等過了這陣子,你就會感謝我。”

這人真的是個瘋子。寶寧覺得心累,疲憊又害怕,她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來,和馮永嘉周旋:“下雨那天,進我家院子的人,是不是你?”

“不是我……”馮永嘉面色為難,他看著寶寧眼睛,咬咬牙,還是改了口,“我是被逼的。”提起那事,他覺得心堵,那香劇烈無比,他知裴原定是無法自己解決的,打量寶寧兩眼,遺憾她已不是完璧的身子,但再看她的臉,又沉醉於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