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敏

寶寧和裴原均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兩人對視一眼,寶寧問:“你確認人家登門找的是魏將軍, 不是府上其他魏姓男子?我記著後院種花的花農中也有個姓魏的……”雖然那個魏翁已經六十多歲了, 但寶寧還是覺著, 魏翁與人珠胎暗結的可能比魏濛的大。

陳珈道:“千真萬確, 就是魏將軍!那敏敏姑娘手上拿了根繩子,正尋死覓活地要自盡呢!”

裴原站起身給寶寧穿衣裳:“先別吃了, 待會讓人送到府上去, 咱們回去看看。”

寶寧道好。

陳珈得了準話兒,匆忙地往外跑去報信。

阿醜仍坐在地上。她長得不漂亮, 穿得也落魄,乍一看像個要飯花子似的。陳珈早忘了剛才將人撞摔的茬,繞開阿醜就要跑遠。阿醜眼睛暗中盯著他的腿,在陳珈邁完左腿又要邁右腿的時候, 刷的伸腳, 將陳珈絆得飛出去。

陳珈“嗷”的一聲,隨後重重落在門檻旁邊。

一個常年習武的壯年男人墜地的聲音非同小可, 掌櫃的著急地跑出來看, 還以為是地動了。

寶寧震驚地張大嘴。

“你絆我。”陳珈暈頭轉向地站起來, 慢慢地歪頭看向阿醜,“你有病?”

阿醜啜泣幾聲, 擡頭道:“公子, 我的腿腳不便,剛剛起身時不慎擋了您的路,還請您看在我體弱又貧賤的份兒上, 寬恕我吧。”

她剛才的舉動並不全是為了報仇,她只是缺少一個可以在短暫時間內就證明裴原值得信任的方法。

她現在是個手無寸鐵的乞兒,如果裴原想與她過不去,那簡直太容易。他甚至不需要開口吩咐什麽,只要他不管不問,面前的這個黑小子就有足夠的手段讓她不好過,即便只是踹一腳。

相反,如果他願意開口為她說句話,她便可以安然無恙。這也足以證明裴原不是個冷清冷心的人,她可以冒險一試,向他求援。

當然,報仇是一箭雙雕的事。

“少在這顧左右而言他。”陳珈怒不可遏道,“我剛才看得清清楚楚,你是故意伸出腳來絆我的,敢做就要敢當,裝什麽瘸子!”

阿醜假裝哭泣道:“我就是個要飯花子,吃了上頓沒下頓,哪敢故意作踐大人您啊。”

陳珈大聲道:“別和我裝可憐!我明明看見了,你就是有意絆我的……”

“得了。”寶寧已經穿戴整齊,裴原皺眉看陳珈一眼,“和個小姑娘嘰嘰歪歪什麽,摔一下就摔一下了,掉塊肉是怎麽?榆木腦子。怪不得二十多了還沒人看得上你。”

聽到這話,阿醜的眼皮兒動了動。

陳珈訕訕閉上嘴,跟在裴原後頭,默不作聲地出去。

寶寧走到門口,忽的停住腳,看向裴原道:“我覺著,該找縣丞來一趟,將這個姑娘送回家去,看看她家中什麽景況,留些錢。豐縣現在是由你管轄,好的情況應該是百姓富足,路不拾遺。如今路邊還有吃不上飯的乞兒,說起來,是你的失職了。”

裴原思忖一瞬,點頭道:“是我考慮不周。”

他吩咐陳珈道:“你先留下吧,帶著那個姑娘去衙署一趟,按王妃說的做。”

陳珈不情不願地應是,他看著寶寧和裴原走遠,回身沖阿醜擡了擡下巴:“走吧。”

阿醜將視線從寶寧身上移回來,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抿唇跳起來。

陳珈眯著眼看她:“那會兒真裝瘸子呢?”

阿醜哼了一聲,沒搭理他,一陣風一樣擦過陳珈的肩跑遠,留下陳珈一人在門口氣急敗壞地大罵:“醜丫頭又壞又雞賊,你等著吧,你這輩子都嫁不出去,誰要娶你誰就是頭淹在糞坑裏的豬!”

……

寶寧和裴原回到府門口時,已經圍了許多人了,侍衛瞧見他們回來,趕緊撥開人群讓路。

魏濛面如土色地坐在石階上,那敏敏姑娘仍哭訴著:“最是薄情男兒郎,一月前我還和你歡好,你可倒好,翻臉就不認人了!還說什麽我認錯了,你根本就沒見過我。若真是你說的那樣,我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他的爹爹都不肯認他,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人家都要戳脊梁骨嗤笑我……我們娘倆一同吊死在這裏算了!”

她說著又要往梁上掛繩子,周圍百姓發出噓聲,紛紛勸阻。

魏濛愁苦道:“姑娘,我真的不認得你,我一月前去驪歌樓就是解乏,喝了杯酒,我自己睡了晚,第二天就回去了,真的沒見過你啊!”

敏敏哭道:“我不活了……”

圍觀百姓又“哎!”的聲起,繼續勸阻,邊對著魏濛指指點點地責怪。

寶寧看著那個敏敏姑娘,倒是很清秀俏麗,也就十八九歲的年紀,約莫著是魏濛喜歡的樣子。魏濛肯定是對人家有些好感的,大半是出於容貌原因,看人長得漂亮,又口口聲聲說要嫁給他,他舍不得了。要不然以他的性子,怎麽會容忍一個女人這樣撒潑,丟他的人的。早叫人亂棍攆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