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燭火搖曳, 穆溫煙只覺周身一陣輕微的涼風, 還伴隨淅淅瀝瀝的雨聲。

她的脖子甚痛。

清醒過來時, 很快就想到了發生的事情。

她被擄出宮,然後又被傅恒澤帶走了,或許蕭昱謹已經趕來救她, 她和他差一點就碰見了,卻又擦肩而過。

穆溫煙莫名傷感, 若是給她機會, 她能立刻編出一部感天動地的.風.月.大戲。

門外響起了婢女的聲音,“主子。”

男子在門外駐足稍許, 之後推門而入,穆溫煙已經坐起身來, 除卻脖頸有些疼痛之外,再無旁的異樣感受。

穆溫煙抱緊了孱弱又可憐的自己, 一雙烏溜溜的大眼警惕的瞪著傅恒澤。

她太過機智。

已經看出傅恒澤與蕭昱謹不太一樣。

蕭昱謹能夠容忍她的一切頑劣和撒嬌, 不管她做什麽,他一定會服軟。

可傅恒澤不一樣, 穆溫煙也不知該如何解釋,總之,她知道光是求饒裝慘,傅恒澤是不會放過她的。

傅恒澤止步於腳踏,手裏提著一只叫花雞,雖是用了荷葉包裹,但香味遮不住, 引得穆溫煙從兇惡的小獸,轉眼間化作了乖順兔子。

他總能輕易掌控她的情緒,深知她喜歡什麽,想要什麽。

傅恒澤輕笑,“餓了吧?這是你最喜歡吃的,還記得麽?當初你我時常偷偷下山買著吃。”

穆溫煙缺失了好些年的記憶,但唯獨對吃的從未忘懷。她沒有最愛吃的,因為只要美味,她都喜歡。

穆溫煙的確餓了。

但她同時不敢放松警惕,明知故問,裝傻充愣,道:“傅世子,你要將我帶去哪裏?你為何要帶走我?”

他此前說,蕭昱謹能給她的,他也可以?

這是要造反的意思麽?

穆溫煙覺得自己可能探知了不得了的秘密。

傅恒澤眼中閃過一抹落寞。

他記得一切,她卻連他這個人也給忘了。

青年唇角動了動,依舊笑得風光月霽、儒雅淡然,那張俊逸的臉,仿佛都從不會動怒一般,真真是穆溫煙曾經最為喜歡的樣子,他道:“煙兒,莫要怕我,我不會傷害你。”

穆溫煙眨了眨眼,輕易一句話就反駁了傅恒澤,“可你方才還打暈了我,年輕人不能亂講話。”

傅恒澤,“……”

他稍稍怔住,又笑,“來,吃飯吧,日後我會將一切慢慢告訴你。”

穆溫煙知道,她現在手無寸鐵,傅恒澤沒有理由在吃食裏面下毒,有了這個認知,她下了榻,聽話的走到桌案邊,擄了袖子就開吃。

不吃飽了,怎麽能有力氣跑呢!

她太識時務了。

萬一傅恒澤拉著她一塊造反就不太好了……

***

天際逐漸露出魚肚白,昨夜驟雨初歇,此刻第一縷破曉的金光沖破雲層,傾灑大地。

衛炎上前,恭敬道:“皇上,馬匹已受不住,需得換馬了,再者……有人故意沿途設置了路障,此人必然是提前數日開始準備,咱們這般追蹤……效果不甚明顯!”

衛炎話音剛落,不遠處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來人穿著禁軍銀甲,人未至聲先到,“報!皇上!八百裏加急戰報!北魏鐵騎三日前扣邊,現已攻入嘉嶺關!”

隨著這銀甲禁軍靠近,隨後有人從京中趕來,“皇上!突厥另派了二皇子入京,幾位大臣正等著皇上回宮商榷要事!”

蕭昱謹騎在踏雪上,握著韁繩的手臂上青筋凸起。

帝王銳利的眸望向遠處的河流,眼中映著晨曦的光,裏面沁涼如水。

眾人大氣也不敢喘一下,不用想也能知道,這接二連三的事,是有人蓄謀已久,此番也是故意為了調虎離山,讓帝王無從繼續追蹤。

銀甲禁軍跳下馬背,跪地懇請,“皇上,請速速回宮!”

眾人皆是蕭昱謹的心腹,年少時就跟在他身邊,身份不僅僅是禁軍,更是蕭昱謹設在京中的重要棋子。

這時,眾人皆紛紛跪下,連帶著衛炎亦然,“懇請皇上速速回宮!”

蕭昱謹閉了閉眼,握著韁繩的那只手,骨節已然發白,片刻,帝王沉聲低喝,“衛炎聽令!”

衛炎抱拳,“臣在!”

蕭昱謹的嗓音低沉,但又仿佛深藏暴戾,“繼續往前追!無論如何也要把皇後給朕帶回來!”

衛炎當即應下,“是!皇上!”

***

皇宮。

得知皇後“突染惡疾”之時,國公夫人與穆長風就意識到了不對勁。

加之,遲遲求見,卻不得見帝王,這就更讓母子二人憂心了。

翌日,國公夫人與穆長風再度入宮求見帝王。

這一次李德海倒是將他二人領入殿內。

一看見帝王,母子兩人嚇了一跳。

這才一夜不見,帝王仿佛經歷了世事,滄桑了不少,清俊的下巴還冒出了胡渣,孤漠中透著些許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