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第2/2頁)

他定定地看了會明檀,撥開她清瘦小臉上散落的發絲,聲音不高不低:“半個時辰後,我便要出城,此去少則半載,長則一年,有些話,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還是應與你解釋。

“你父親之事,乃將計就計之策,你父親早已知曉,並全力配合,所謂通敵信件,亦是你父親親手所造。茲事體大,稍不注意,便會打草驚蛇,所以只能瞞下,回京之後沒有立時回府,也是要釣宿太後的精箭手上鉤,我並未有算計靖安侯府之意。”

半晌,他又補了句:“至少,如今沒有。”

秋獵之時他便派津雲衛遠赴陽西路,調查郭炳茂與北訶互通一事。

原來北訶握有郭炳茂在陽西路收受賄銀之證,以此相脅合作,又給出大批金銀許諾。然郭炳茂手中無實權,北訶真正想要合作的是陽西路的實際掌權者,明亭遠。

查清此事來龍去脈,成康帝便召了明亭遠進宮。

依成康帝之意,北訶既有此想法,不如將計就計,與其假意互通,探其虛實,套取情報,再以通敵之罪給大顯創造一個先發制人先行出征的體面理由。

待到大軍出征,無可回轉,這罪名就可轉嫁至宿太後身上,宿太後作惡多端,眼看著是不行了,總不至於從前種種只宿家人代她受過,她還能風風光光以太後規制葬入皇陵。

可一國太後,輕易不可動,先前宿家妄圖發動宮變,滿門遭難,唯有宿太後退居壽康宮,全身而退,仔細想來,也只有罪無可赦的通敵叛國,才能讓宿太後得到應有的懲罰了。

明檀靜了好一會兒,忽問:“如今沒有,所以從前有的,對嗎?”

其實有些事很明顯,從前賜婚,也是皇上與太後搶著要賜,陛下不放心爹爹手中兵權過甚,一時打壓不下,又不想爹爹被太後拉攏,所以才先截下了這樁婚,只是她從前未曾想,截下這樁婚,陛下想要的也許不是拉攏,而是讓其徹底消失。

江緒沒出聲,權當默認。

明檀又平靜道:“通敵一事,爹爹仿佛也沒有選擇不配合的權利。他若乖乖配合,就還有如今日一般的轉圜余地,若不願配合,那便是扣在爹爹頭上,坐實這一罪名也並無不可,這將計就計半真半假,也是在暗示我爹爹,君主永遠不可能對一個無法全然信任又手握重兵的臣子放下戒心,識相的,事畢之後兵權上繳才是正理,我說的對嗎?”

“不是你想的這般。”

“那是哪般?”

此話,江緒又無從解釋,因為成康帝也許,的確是如此作想。

成康帝忌憚靖安侯,即便知他並無反心,也要奪了他的兵權才能徹底心安,今次種種,雖是將計就計,可讓靖安侯身處其中感受萬般滋味,難說沒有暗示他為君者對握權之臣有多忌諱的意思。

半個時辰在兩人交互的沉默中拉扯殆盡,樓下已有將領發出的信號,江緒起身,凝視著明檀,沉聲道:“不管從前如何,你又如何作想,我心悅於你,所以只要你一日是定北王妃,我便會不計代價,保靖安侯府一日榮耀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