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主意(第2/2頁)

思及此處不由去想,哪怕我做了太後,面對姜初照的質疑和訓斥,還會不由自主地心虛膝軟,是不是就是因為喬正堂對我的這種長年累月的栽培?

這一世的余知樂,依然在練字,且沉溺其中,奮筆疾書,不聞窗外諸事。

還是她身旁的小丫頭提醒了她,她才擡起頭來。看著我怔了好半晌,才提著裙子走到我面前,俯身行禮道:“太後萬福。”

“快起來吧,”我委身坐在椅子上,“你也過來坐,哀家有話要跟你說。”

她坐下來,緩緩擡眸問我:“太後有什麽話要說?”

我本來打算直接告訴她,家宴她也可以參加了,但不知道為何,話到了嘴邊卻又咽了下去,揪出一個不那麽愉快的話茬來:“如你所願,終於嫁給陛下了,現在是歡悅多一些,還是後悔多一些?”

她面上不見悲喜,眼神清明依舊:“回太後,歡悅不多,但並不後悔。”

我就這樣想到,面選那日她說的:“回太後,知道是錯,可依然很想。”

依舊是那個冷靜又執著的小笨蛋啊。

我不忍心再膈應她了,於是道:“哀家跟陛下說了,萬壽節家宴你也參加,別光顧著練字,也把琴搬出來彈一彈,哀家聽過那麽多人彈琴,但比你彈得好的卻沒幾個。”

她這才露出些動容,本想起身再給我行個禮,但卻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眼睫動了動,輕聲道:“太後,這些時日,知樂心裏有很多疑惑,不知道該問誰,今日終於等來了您,所以很想問一問。”

“你問吧,”我看著她,不由腹誹,上一世你也是有很多問題,沒想到這一世竟還是如此,“哀家知不知道答案,答得對不對,再另說。”

她微微蹙眉,露出愀然又困惑的神色:“陛下為何對我的成見如此深?”

我本想誠實地說因為你踩壞了他的風箏,但這實話聽著卻很荒唐,說出來她肯定不會信,所以就聯系現狀,當場編了一個:“他不是對你有成見,是對所有人都差不多。他最近身子有點虛,還不太能進行某些運動,而你又長得格外好看,他怕見到你就控制不住,所以躲得有點遠。”

余知樂美麗的臉蛋上緩緩浮上兩片嫣雲:“……是這樣嗎?”

我面不改色,淡定點頭:“當然,不信你問林果兒,自打你們過來,他都在成安殿睡,”講到這裏,我便壓低了聲音,幫她分析,“陛下很要面子呢,怕到時候滿足不了你們,所以一直在休養生息,就等著萬壽節之後,降瓢潑雨露,結累累碩果。”

到底還沒經歷過那档子事,所以她就這麽信了,於是開始問別的:“陛下為何不讓我去給太後請安?”

這個問題我早有準備。

我撐著下巴看她:“你想來給哀家請安嗎?今日這兒也沒有別人,可以同哀家說實話。”

我並不是要逼問她,只是吃了上一世的虧,所以這輩子就很想聽她講出心裏的話來,萬一她想要的,我恰好有,也恰好想丟呢。

余知樂似是被問住了,微微張口,隔了好一會兒才出聲:“若單單只是以兒媳身份,給太後請安我是想的。但您還是我的表姐,所以見到總會生出一些物是人非的復雜情緒,是以就不太想去。”

“這便是了,”我很滿意她的誠實,“陛下這樣明明也是為你解了憂,所以管那些做什麽,你比別人省卻一項程式,把時間用來彈琴練字,或者單純用來補眠長肉不是很好嗎?你太瘦了。”

她似乎釋然了一些,沖我淺笑了一下:“謝太後寬慰。”

於是,琉采宮會晤,和和氣氣,圓滿結束。

走出來的時候,林果兒都忍不住開口:“太後似是真的為容妃娘娘解了憂,她瞧著比您剛過來時歡快了許多。”

這就是詐屍重活的好處啊。

什麽都可以避免,還能撿著她喜歡的說。

她高興,我也自在,於是踱步於初夏微灼的日光裏,回想到上輩子那樣糟糕的對話,都覺得不那麽難受了。

*

上一世的琉采宮並不祥和。

她神色冰冷地質問我:“所以姐姐,你為何要給我出那樣的主意呢?”

我有些不解:“什麽主意?”

“你建議我,下次侍寢的時候,把嘴上的長帕解開。但我解開後,陛下卻大發雷霆。”

我便想起我同姜初照圓房那日,大概是因為我聲音確實不大,所以姜初照沒有用我提前裁好的緞帶覆住我的嘴,於是斟酌道:“好像是因人而異的,他對嫻妃又是另一番態度。”

她聞言輕聲笑:“姐姐,你是假裝不懂,還是當真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