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輕點

吃完飯,姜初照依舊沒有要走的意思。我擡眸看他多次,他卻坐在椅子上,絲毫不動彈,表情也平淡。

大嫂最先反應過來姜初照的想法,俯身行禮,請示道:“陛下可要在府上歇息,民婦去把東客房收拾一下?”

大哥二哥喬正堂跟我一樣,聽聞這話都有些懵。

姜初照卻露出喜悅的神色,是那種終於有人理解他的喜悅:“不牢大嫂費心了,朕和阿厭去她的廂房睡就可以。”

我驚得差點跳起來,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他這話沒有問題:我是他的皇後呀,他與我同住一間,本來就是合情合理的。

喬正堂倒是猶豫起來:“陛下若是住在這裏,明日上朝怕是不太方便。”

“有什麽不方便的?蘇公公和馬車都在外面候著呢,朕明日卯時前就走,還可以把尚書大人捎上,”許是怕喬正堂還不同意,他就隔著茶幾攥上我的手,表現出深情款款、如膠似漆、一刻也不願分離的樣子,“今日是阿厭的生辰,朕有很多話想同她說。”

喬正堂便不再攔著了:“那陛下同阿……同皇後早些休息吧。”

二哥卻皺著眉頭打算開口,怕他加以阻攔讓姜初照瞧出不對勁來,我趕緊起身,反握住姜初照的手:“陛下先去……沐浴一下?那會兒已經讓府裏的丫頭把我房間的地火燒起來,現在應該很暖和了。”

他起身,當著我一家人的面,毫不避諱地說了一句令人浮想聯翩的話:“走吧皇後,跟朕一起洗。”

我:“……”

*

那是前世,我第二次同姜初照行房事,在八月十六日,我的生辰那一夜。

直到那天夜裏,我才曉得,原來夫妻二人行這档子事,是不必非得在床上的。原來……在浴桶裏,也可以。

我伏在浴桶邊緣,因為太過難捱又不敢喊叫,咬緊了牙關咬到牙齦都泛酸,最後還是控制不住,灼熱的氣息自作主張地從肺腑湧上,從我喉嚨掠過,把那處撩得又啞又癢。

再也忍不住了,指甲緊緊摳住木板,哭出來:“姜初照……你就不能輕點兒嗎?”

他自背後親吻了我的肩膀,也聽話地小力了一些,可不過片刻,我就發現自己的不對勁:他都輕柔了好多,也緩慢了好多,為什麽我還是不舒坦。

心癢,人也慌張。腦子亂成一團,像竹葉缺水幹旱枝葉半綠半枯呈現出雜蕪和淩亂,又像梅花在枝頭被風揉碎待馬蹄踏過混入泥潭。

處處透著不爽利,不妥帖,不好看,也不舒然。

他讓我不痛快了。

於是咬住他摩挲在我唇邊的手指,也顧不得臟不臟了,舌尖掃過他的指腹,以為這樣就可以緩解一下/體/內的不適,還可以報復到他。

他再次貼過來。騰騰的霧氣裏,一片沾水帶汗的白,遇上另一片,像是點到了火,發出了光,彼此變得滾燙,我二人互相牽制墜入了桃花滿盈的荒谷,同時染上嫣紅的彩色。

“這樣,也難受?”他輕嚙了我的耳尖,卻還是保持著方才的緩行速度,笑問。

我從他上揚的尾音和愜然的笑意裏,大抵確定自己是被故意“折磨”了,於是氣呼呼地想逃出去,讓他自己呆在這裏。

可又在下一秒放棄,神魂被葳蕤而生的欲念裹挾,咬著牙淌淚:“你……你再快點兒,這樣……慢,怎麽能盡興呢……”

“嫌我慢啊——”他拖著長腔,盡管我看不到他的樣子,卻也能猜得出他現在已得意成了抓到小動物後的狐狸模樣,明知我已十分難捱了,還肆無忌憚地撩撥我,拖延我,還往我耳廓裏吹著熱氣呢,“皇後想要多快呀?”

我幾乎要把他的手指咬出血來,可又怕真的咬破,他會痛,就松了牙關,專門挑了在行房事時不能說的話刺激他:“你一開始……不還挺厲害的嗎,這才多久,就不行了嗎?”

他果然被刺激到了。

於是電光火石,山傾水覆。

我如船被激浪打沉墜入深海,又總能在下一秒,被他從海底托住,帶回海面。四周一會兒是瓢潑的大雨,一會兒又變成灼熱的日光,他從幽濕的谷底與我糾纏,一路廝磨到縹緲的雲端。天象變得矛盾異常,處境也開始跨越千萬裏,不停地變換。

也不知道是快活更多,還是難耐更多。眼中潮水滿了又幹涸,他在耳畔一次次喊我,卻喊得很淩亂,皇後,阿厭,喬不厭,夫人,交替輪換著,再無章法。

我又被某處蓬勃刺激得發顫,卻也在某些極致的痛裏,體會到大宮女講過的滅頂洶湧到來時,盛大絕倫的美妙。

忍不住在這樣的時候,想忘掉西疆的女人,忽略曾經的責罵,封存面向梁木卻數不出來時的絕望,消弭冷箭射向姜域時我不可抑制的失常。

忍不住在這樣的時候,懷著滿腔情意去設想我們一直很好,他很喜歡我,我也鐘情於他,他送我花貂的帽子是想娶我,我追著他的戰馬跑是想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