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貴妃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少了四個已經成功出軌,不,成功出宮的兒媳,多了一堆心猿意馬也不知道還愛不愛姜初照的兒媳,再除去幾個喜歡天喜歡地、喜歡讀書喜歡下棋唯獨對姜初照沒興趣的兒媳,今年的萬壽節宮宴,好好演節目、誠心送禮物的,竟只有嫻妃、容妃、雲妃、常婕妤、韓婕妤和師美人。

雲妃實在是有出息,短短月余,她竟然能和小如公子合奏《六合》了,且奏得有模有樣,指法繚繞,弦動絢麗,琴聲與小如公子剛柔並濟,聞之華美柔雅,又不失鏗鏘恢弘。

韓婕妤和師美人表演的節目一般,但是節目後呈上來的刺繡作品《中秋月西河圖景》卻很驚艷,只是她們倆互相看對方時,目光裏流露出來的愛意繾綣,叫哀家心頭有一點發顫。

除此之外,盧美人今年竟然又選擇了念詩,但所念詩作水平出眾,姜初照聽著都不覺得牙疼了,甚至主動尋問:“這是盧美人自己寫的嗎?”

盧美人羞赧一笑:“是寧嬪姐姐陪臣妾一起寫的。這半年臣妾時常跟著姐姐去藏書閣看書,在姐姐的指點下細讀了不少詩章,學到了不少東西。”

說完這些,就怯生生擡眸,看向一旁正也凝神望著她的寧嬪,二人目光相遇,宛如遭了電擊雷劈,雙下飄忽躲閃,似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姜初照這傻缺還樂呵呵地對兩人提出了表揚,哀家看著這場面,猝不及防地有點牙疼,牙疼得還想掉淚——

孫子孫女好像不可能有了。

甚至這輩子都不可能有了。

想到這裏就忍不住去看在下首默默喝酒的姜域,迂回地盤算了一下,他兒子姜星辰以後生了小孩兒,那我好像也可以實現當祖母的夢想的。只是,姜星辰小朋友才五個月,等他生娃實在是歲月迢迢,道阻且長。

當然,酒過三巡之後,我就不牙疼了。

因為嫻妃終於開始發言了。

她腰肢款款地走到了長合殿中央,翹起蘭花指從大袖裏掏出來一封信,姿態雖不至於得意吧,至少是很自信昂揚的:“陛下,太後,本不該於萬壽節家宴這種場合把此信拿出來的,但臣妾覺得這信實在有辱我天家的臉面。陛下和太後一向寬仁溫煦,不願計較這些,但臣妾作為四妃之首,理應盡職盡責,激濁揚清。”

姜初照被這番大義凜然的話說得一愣一愣的,蹙眉琢磨了會兒後低頭問我:“她啥時候成了四妃之首了,誰給她的膽子讓她替朕激濁揚清?”

我擡起酒壺,極盡殷切地給他把酒滿上:“前天成為的,亦是哀家給的膽子。事出緊急差點忘了告訴你,哀家替陛下做主,把嫻妃晉升為皇貴妃了。嘿嘿,驚不驚喜?”

他手中的酒杯劇烈地晃蕩了一下,想罵我卻又忍住了,最後既認可又認命地點了點頭:“太後還是跟去年一樣行。”

“吾兒過譽了。”我謙遜一笑。

姜初照瀟灑地飲下半杯酒,半靠在寶座上,打量著殿內的嫻妃:“有什麽事直說罷。”

得到鼓勵的嫻妃精神更加飽滿了:“臣妾方才看到雲妃和譚先生毫不避諱地在殿內以琴傳情,便覺得忍不下去了,”她前行了兩步,把信件呈交於蘇得意,“太後和陛下請看,這是譚先生寫給雲妃的信。此信用詞直白大膽,觀之觸目驚心。”

雲妃撐著下巴頦雙目炯炯地看向嫻妃:“貴妃娘娘好厲害呀,既然是譚先生寫給臣妾的信,怎麽落到您手上了呢?”

彈完琴後被賞了座、此刻也在長合殿內的小如公子呆若木雞,片刻後便也反應過來,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問了兩句:“什麽信?在下和雲妃娘娘於教坊司天天見面,為何還要寫信?”

姜初照已從蘇得意手上把信接了過去,慢條斯理地看了一遍,像是在欣賞文學作品,期間還帶著琢磨的。欣賞完後便擡眸問嫻妃:“你是從哪裏拿到的這封信?”

嫻妃倒也誠實:“實不相瞞,是有人故意送到羅綺宮外的。臣妾以為,一定是某些明事理辨是非的姐妹不敢當面質問雲妃,所以讓臣妾來做這件事。不過,幫陛下和姐妹們分憂解難,確實是臣妾應該做、也願意做的。”

姜初照把信舉過眉頭,於信後斜睨了我一眼。

這一眼,冷酷無情又邪魅狂狷,似是要把哀家活活瘆死。

見他不接話,我就清咳了一聲,準備下場:“憑一封信就說譚先生和雲妃有私情,怕是不妥吧?況且,這信來源還很不明朗,萬一是別人寫了來嫁禍譚先生呢?”

嫻妃似是等著我說這句話呢,幾乎瞬間就把袖子裏藏著的折子掏出來,擋著我的面展開:“母後請看,這是臣妾昨日派人去請譚先生寫的《流水》樂譜,臣妾仔細比對過了,字跡與信中的字跡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