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畫過(第2/2頁)

這場景儼然震撼到了他二舅哥,喬二哥眼珠子後面仿佛裝了彈簧,下一秒就要迸發出來。

好不容易把姜初照趕出去,二哥就趕緊湊過來,側牙咬了咬下唇肉,胳膊肘搭在我肩頭,以一種見到天外來客的驚懼與欣喜交加的語氣同我道:“可以啊小太後!這是打算,搞禁/忌之戀?”

最後四個字打我耳朵一過,氣得我一個擀面杖把他從我肩膀上撬下來。

二哥望了望遠處藤架下恢復端莊,一邊同大哥探討著學問,一邊優雅地用方才“沒洗”的手,捏過甜杏仁送進嘴裏的姜初照,信誓旦旦地推測道,“以我對小阿照的了解,他進膳房之前就洗過手了,不然他不可能往自己嘴裏送東西,”頓了頓,壓低聲音略擔憂地問我,“太後,小阿照是不是還喜歡著你啊?”

我搓著下巴思忖:“喜不喜歡不好說,最近月余倒是越來越粘我了。”

二哥打了個激靈:“恕二哥直言,有些想法最好扼殺在搖籃裏。”

這話太過熟悉,讓我想到了另一件事,趕緊揪住二哥的袖子把他往膳房裏面帶,最後湊在墻角跟他打聽:“所以你這邊呢,觀察得如何了?父親大人的心靈可還純粹,節操可還忠貞?”

二哥搓了搓耳垂,右眉向上挑了挑,神態既放松,又猶疑:“卻說你真的沒記錯嗎?上輩子父親大人還真的有過那樣的念頭?自從七月你回家那次提醒過我這茬以後,我就時不時地同父親探討一些忠君愛民的話題,搞得父親以為我人到中年突然腦殘想入朝為官,氣得渾身發抖老淚縱橫,還揪著我去母親大人的牌位前磕頭,我在母親大人那兒發了毒誓他才肯放過我。就這樣討厭官場至如此地步的一個半截老頭兒,他怎麽可能有那樣的心思呀?”

我攥了拳頭,小聲反駁:“我怎麽可能記錯呢,若是活了六十年,我還可能忘一兩件大事。可當時我就活了六年呀,這一件事對我、對姜初照、對父親大人乃至全家的影響都極大,我不可能記錯。”

到底是我最好的二哥,聽聞我說這些,盡管我自己還沒有難過,他就趕緊嬉皮笑臉地開始哄我,撐著膝蓋半蹲下好跟我視線向平,語氣也溫暖得如夏末熏風:“我們小太後這輩子一定能壽與天齊。你放心,父親大人要是有二心,二哥會第一個出來拖住他。”

“你若是拖不住呢?”

“若是拖不住,我就抱著母親大人的牌位去找他,我現在減肥初具成效,可以夜半三更時以母親的語氣、口吻、和姿態,對父親大人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勸他打消這個念頭。”

“……合著就是假回魂和跳大神唄?”

“也是這麽個意思,所以得半夜搞。不然會被戳穿。”

“……”

*

晚飯之後本來還打算去月西河看看的,可天公不作美,我二人剛穿戴好大嫂給做的新衣裳,屋外就下起小雨來。

我自行做主,決定在家中住一宿。

姜初照看向一旁的大嫂,甜甜地喚了一句“舅娘”,還沒說出他的訴求,大嫂就兩眼放光、立馬開口:“雨濕路滑,又是晚上,陛下恐不好回宮,臣婦鬥膽請陛下留宿喬府。”說完就在姜初照欣喜的目光和迅速的點頭中,麻利地轉身給他收拾客房去了。

我對姜初照的不要臉產生了更加深刻的認識。

更不要臉的還在後頭。

姜初照想起來七月時我們回喬家那次繞到去西街買的酒,跑去問喬正堂他喝沒喝,還有沒有。

喬正堂一張臉都綠了:“若是沒喝,陛下還打算再要回去嗎?”

這廝笑得人畜無害:“是有此打算的,等天氣好再讓蘇得意買來賠給尚書大人。”

於是他一手拎著白桃酒酒壇,一手拎著紅泥火爐子,時不時回頭看看我、敦促後方打著傘的我跟上,然後比我還熟悉我家的構造,帶我穿越曲折迂回的連廊,邁過流水潺潺的小橋,最後走到後院東南方,走到用竹子架起的,鋪著梨花木地板,還掛著透明琉璃瓦片的觀景小閣。

說來也巧,這小閣是十二歲那年,姜初照送我的生辰禮物。

我去邱府給邱蟬送完桂花糕回到家,他已經在前廳等我,隔著衣袖攥起我的手腕,一邊拉著我跑,一邊欣喜地告訴我,他做成了我想要的那種透明的,能看星星,能看月亮,能看雪降臨,能看雨落下的房子,還讓人整個給我搬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