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周津塬突然在她耳邊說:“奉陽晚上給我打電話,問你怎麽這麽長時間不回家。”

嗓音和他此刻身下極端色氣的行為相反,非常地冷淡,“你大哥幾次給你打電話,都被掛……”

趙想容原本緊抱著他削瘦的腰,兩個人的身體在隱秘交疊,她在他身體下活躍起來,撐起身,親了他的唇角一下。

周津塬猝不及防,下意識地摟緊她,兩個人的呼吸驀地大亂。

“容容。”

周津塬眼底原本就有疲倦的青色的陰影,澄清絕世目光變得寒冷森森。不像其他人習慣性的稱呼趙想容的乳名,他表達不滿時,通常會沉默,或者,簡潔地吐出兩個字,容容。剩下的話夾雜著難明怒火又克制下去,最終只是平靜回敬一句,容容。

“容容。”

趙想容的臉小,她的嘴唇非常醒目,流麗的性感,微微撅起來會有可愛的形狀,朝他做了個輕浮的飛吻,艷色逼人。

“還滿意你所看到的嗎?”她曖昧地眯起眼睛,後躺在床,柔軟飽滿胸脯像大罌粟花朵般,和長發一起舒展在如雲床褥裏。

哎,這樣妖嬈的女人,怎麽適合娶回家呢?

周津塬卻在上面笑了,他有雙狹長的鳳眼,隨手擡手把床頭昏暗的燈關掉。

周津塬和趙想容也都知道,周津塬並不如表面看上去那麽禁欲。

在那次婚宴上被父母責怪的間隙,他也曾經擡起頭,短暫地審視她兩秒。只一眼,趙想容就能聞到同類的氣味,長著這幅招人面孔的男人,絕對是在浪花浮蝶中玩過的人物。

果然,周津塬也是讀小學時開始招惹女孩子,號稱世界上沒有自己追不到的姑娘,各種前女友零落在天涯,胡鬧過好一陣——直到他遇到那位白月光般存在的真命天女,從此一心一意地守著她。

據說那女孩車禍的當天,他買了蛋糕和鮮花,打算先行訂婚。

是的,趙想容追周津塬的那幾年,把一切都打聽得明白,她很清楚知道,是自己選擇踏入這場必輸的死局。

她的眼睛湧起淚水。

趙想容的臉色在多次的潮紅中,逐漸發白,身體傳來幽幽的痛和焦。她繃住下巴,死咬住他的肩膀,在男人粗暴中極專注地側耳聆聽著。

很長時間,趙想容懷疑,周津塬每次叫完她的名字,是否還有什麽其他重要的話要繼續說。自己是否錯過了那句”容容“後面的內容。

但等了很久都沒等到,也許,那後面只跟著一個字,“滾”。他也許更疑惑,世界那麽大,她為什麽依舊像蜘蛛死死地纏著他和這場婚姻,還不滾。

今晚的房間依舊很安靜。

周津塬隨手摸過去,床頭櫃的一盒安全套已經空了,他的手一松,又按住她濕透的大腿,最終在她的潰敗中,潦草地結束性愛。

兩人在黑暗裏平息著呼吸,周津塬順手摸摸趙想容順滑的青絲,當作安慰。他坐起來第一件事,是擦拭嘴唇。

台燈已經打開,趙想容縮在淩亂的床裏,清楚地從後面看到他所有的動作。

隨後,趙想容被他扶起來,垂眸吃了周津塬端來的胃藥。

她皮膚還像珍珠一樣發著光,耳朵和嘴唇紅得像能滴血,但神情灰敗。再休息了會,她就扯了旁邊的浴巾,準備回自己的臥室。

兩人婚後不久就分房睡,這是趙想容主動提出來的要求。

周津塬慵懶地靠坐在床頭,看她的背影像沙漏,最細處有種勾魂奪舍的妖冶,後肩沒有任何斑點和黑痣。他的目光,最終停在趙想容脊椎尾部右側三指處。

那裏有一個刺青。

一只緊摟著威士忌酒瓶的兔子,一只耳朵豎起,一只耳朵垂下,四肢都刷成黑色,線條粗黑,兔眼發紅,光滑透亮的瞪著遠方。原本是柔弱的寵物,但又被畫得像名伶,神態帶有點像飛蛾般神經質的冷淡、看得出刺青師功力極好,稀釋的墨色,略帶渾濁的深灰,讓這只瘦到有點形銷骨立的嗜酒兔子,幾分驗證海明威的名言:保持重壓下的優雅。

刺青就在她的裸臀側,一個手掌那麽大,比起性感,更像一種野性的圖騰。

周津塬微微閉眼,掩飾著眼睛裏的嘲諷和傷痛。

許晗以前每次寫情書署名,都會頑皮地在落款處畫一款酗酒的兔子,標個愛心。

非常獨特的形象,他再也沒有從別處見過,也以為,此生再也見不到。

可是趙想容臉皮厚得程度驚人,她偷偷地讀了許晗的信,再示威性地把他逝去前女友的標志畫作,當成刺青圖案,一筆一劃,刻在自己的身上。

周津塬有過少年氣盛的青澀歲月,永失所愛後越發鮮少動怒趨向冷漠。他想過,自己不愛她,但至少能當模範丈夫。也就是這時候,他發現了趙想容臀線處的刺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