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趙想容原先的護照貼滿了,重新申請的公務簽。

出具在職證明時,突然知道自己年底會升職的小道消息。趙想容蹲在目前高級編輯的職位,已經第四年,再上面的位置,是執行副主編,刁姐一直壓著——現在,刁姐一聽說她有懷孕的計劃,卻在高層會議裏,主動提出晉升。北方的話,叫“架秧子”,就得在這種尷尬時刻把你供到高位,觀看你吃得消麽,吃不消趁早就別幹了。

趙想容在午飯的時間,來到刁姐辦公室,準備一哭二鬧三上吊。

“老大,你玩我?”

刁姐正在和歐洲的老板越洋電話,嘰裏呱啦地說著英語,隨後揚起胖胖的手臂,把一記紙,拍到她臉上。

趙想容定睛一看,刁姐批了足足一個月的年假。

她們時尚雜志社裏像趙想容的關系戶太多,有能力的也太多,中層以上的職位都內鬥得厲害,執行主編的任命更是誰是主編左臂右膀的代表,趙想容在幾秒內掂量了下,隨後,她花枝招展地走上前,虛親了刁姐的臉頰兩下。

不管怎麽說,先休假吧。趙想容身心俱疲,暫時不想再和上司撕破臉。

她出國這事,也沒跟別人說。又不是沒出過公差,嫁給周津塬那麽多年了,工作那麽久,沒那麽多事情跟父母匯報,但要跟公婆裝乖說一聲。

趙想容在家整理行李,蕭晴又跑到家看她收拾行李,當然,也跟著往自己包裏塞各種零碎東西。

蕭晴說,趁著沒懷孕出去玩好,等有了孩子,孩子就是一個累贅,哪都玩不了。又說她工作好,起碼自由,想出去玩就出去玩,但怎麽去意大利,不是學的法語。

“傻子,歐盟國之間不需要獨立簽證,意大利的簽證,也能進法國境內。”趙想容眼尾一蕩,她在家依舊穿著吊帶裙,嘴裏咬著行李箱的鑰匙。

蕭晴臉一紅,她只去過美國。隨後,蕭晴又換了話題安慰:“沒準回來的時候,周津塬已經和那小婊子斷了,也許呢,周津塬和她就是債主關系。”

趙想容搖頭,持悲觀態度。

她倒是寧願周津塬和蘇昕是感情關系,因為扯到金錢更難斷開。

蕭晴奇怪:“怎麽會呢?錢財的關系才明明白白吧。”

趙想容漫不經心地扔了滿箱子的衣服,一水的名貴羊絨圍巾和厚厚的真絲裙:“那只說明你不了解金錢,也不了解感情。”

蕭晴氣鼓鼓地坐著。

趙想容莞爾一笑:“哎呦,我也是猜的。但以我的經驗,兩個普通人之間,感情到位了才能談金錢。”

很多人一直存在巨大的誤區,富二代對錢大手大腳,沒有概念。實際上,趙想容對金錢的態度,比絕大數女人更謹慎。當一個女孩從小有財有貌,身邊自然圍繞太多想空手騙走資源的人,她必須清醒,分辨哪些是真朋友哪些是吸血鬼。

周津塬的家境比她更優渥,兩人婚前就簽了幾百頁的婚前協議,婚後嘛,還是他帶她理財,這人的性格只會更精明。可是,她也不指望周津垣在這種事上保持精明。

趙想容收拾完一個行李箱,坐在床邊,內心突然湧上了一種坦蕩的無所謂,用一句更簡單的話形容,索性破罐破摔吧。

也許,錯過的人,一生總是會不停地錯過。也許,周津塬每一次走心,對象都輪不到她。

當趙想容第一次知道,周津塬的前女友,正是消失已久的童年玩伴許晗,她人生深處某個部分已經崩壞一點。當再知道許晗的去世和趙奉陽有關,那地方就又崩壞一點。當知道趙奉陽和周津塬的明爭暗鬥,那地方又崩壞了一點。但崩來崩去呢,誰還不是高高興興的活著。

霸占了周津塬那麽多年,也夠本兒了。她眼藏精光的樣子,有點像她大哥趙奉陽。

趙奉陽的幾次堅持下,兄妹兩人吃了頓飯。包廂裏還有他新換的女友,是個很傲的網絡歌星,紅唇大波浪,據說砸了不少錢才追到,坐在餐桌,都不拿正眼看兩人。

趙奉陽估計新鮮勁沒過,賠笑著說一些軟話,打開三人間的冷場。

趙想容在旁邊好奇地看著,她覺得自己真的閑,又替大哥兔死狐悲。

趁對方補妝的時候,趙想容問趙奉陽:“咱兄妹倆,到底內心都有什麽毛病,是不是該看心理醫生?怎麽這一輩子,我們就只喜歡那些不搭理我們的人。”

趙奉陽深深地看著她,臉上很薄的笑容消失了。他沉默了會,才低聲回答:“是命。”

離境前一天,趙想容和周津塬再抽空做了全套的體檢。

趙想容血管很細,新來的護士紮了兩針,插進去,她用棉花球按住針口,卻沒按對地方,周津塬看到了,隨手幫她輕輕擦拭。趙想容嬌懶地靠在他肩膀上,閉上眼睛打哈欠。

遠遠看上去,他們怎麽都是模範神仙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