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3/4頁)

喬溫一一聽著記著,時不時再問上兩句,直到鄭宏彥要給她演示如何上色。

“咱們這兒的人呐,”鄭宏彥坐在花棱格子窗邊,就著光,視線微垂,邊拿著毛筆蘸著染料,給手中的兔兒爺仔仔細細上著色,邊說,“那得是承了人恩,又敬著人家,才肯老老實實,尊對方一聲爺。”

窗格子外頭,是如今聳立在平城的地標建築,很遠都能瞧見。裏頭,是這位一輩子只幹一件事兒的泥塑藝人。

晨光熹微,不知是裏頭的舊時光溢了出去,還是外頭的新晨光照在了這位老先生身上。喬溫舉著相機,摁下了快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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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溫那天在景泰東街做完了拍攝采訪,回報社交了稿。中秋那天,又赴了溫沐青一家人吃晚飯的約。

本地人特愛來的一家店。喬溫小時候,溫沐青也常會陪她來吃。名氣沒有在外的一家烤鴨店,聽店主說,只用不是填鴨廠出來的鴨。

喬溫對這些肉類制品,著實感興趣。倒是霍燃,吃東西比較清淡,口味也不重。她回想起來,這些年,好像那些火鍋烤肉小龍蝦,都是和沈夏安傾一塊兒吃的。

“……”鼓著腮幫子籲了口氣,喬溫對這個時時刻刻都能冒出點關於他的回憶的男人,揮了揮手,暫時把他從腦子裏趕了出去。

那天喬溫走的時候,鄭宏彥真送了兩尊兔兒爺給她。喬溫執意要給錢,老先生執意不收,脾氣比她硬多了。沒辦法,小姑娘謝了一遍又一遍,把禮物收了下來。今晚出門的時候,就帶了一尊,打算送給喬渡。

喬渡一開盒蓋,就高興得叫了起來,“哇是兔兒爺!謝謝姐姐!”

謝完,還極其熱情地趴到喬溫身邊,在她臉上吧唧了一口。喬溫先是一愣,接著就見他指了指自己肉嘟嘟的臉頰,一臉正經地說:“姐姐要親回來隨時叫嘟嘟。”

喬溫挺佩服他的,忍不住笑出了聲。

因為有喬渡在,席間氣氛總是不錯。直到快結束的時候,喬渡自己去包廂洗手間的空档,母女二人無聲對坐,這麽多年來未見,倆人都未提及的那點隔閡,才顯露了出來。

“媽媽,”喬溫叫她,心裏壓了好久的疑問,忍不住開口問她,“你……這些年,為什麽後來那麽久,都沒找過我。”

喬征沒離開前,溫沐青和他們還有聯系,至少每年,喬溫還會在生日前後收到她的禮物。

溫沐青聞言,神色有些壓不住地幾經變化,最終,卻反問了個喬溫別的問題,“一一現在,該有男朋友了吧?”

喬溫一愣,心裏翻騰著仔細想了想她和霍燃的關系,到底該怎麽和溫沐青解釋。最終,也只能微避了避視線,低聲說:“分手了。”

溫沐青看著女兒談到霍燃的神色,心裏被人抓了一把似的難受。話到了嘴邊,思慮再三,還是硬生生咽了下去,只微哽著說:“一一,是媽媽不好。”

喬溫見她欲言又止,像是有什麽難言之隱,實在不好開口的樣子。最終,也只是在心裏輕嘆了一聲,肩膀卸了點力道,對著溫沐青翹了翹唇角,“反正,媽媽以後都不走了吧。”

溫沐青微怔,接著眼眶微熱,看著女兒道:“不走了,媽媽再也不走了。”

洗手間的門打開,喬溫見喬渡出來,“嗯”了一聲點點頭,沒再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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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的時候,溫沐青也直言不諱地提過,想再給她買一套好的房子,喬溫卻沒應下。

如今喬溫已經成年,溫沐青也沒辦法像她小時候一樣,以監護人的名義替她直接買房。既然以後都留在平城,一直能在一起,溫沐青也沒再糾結這個問題。

喬溫在飯店門口叫了車,和他們分開。

老小區裏面的路挺難開,喬溫也沒讓司機師傅再繞進去,下了車,步行回去。

拉開樓下的防盜門,剛爬到四樓,鞋底踩著樓梯好幾腳,才發現樓道裏的聲控燈,壞了。

樓下的燈已經暗掉,樓道雕花透氣墻外頭的路燈,又昏黃地像盞快熄滅的煤油燈似的。喬溫摸出斜跨小包包裏的手機,摁開手電。

結果,慘白的手機手電光,唰地往上一照,正好映出一個自家門口悄無聲息站著的——應該是個人吧?!

手一抖,慘白的燈光跟著在那白衣黑褲的影子上一晃,喬溫差點罵了聲臟話。

“一一別怕,是我。”站在黑暗裏的霍燃趕緊說。像是等了很久,等得嗓子都有些發幹。說出口的話音,也沒了往日裏的清潤閑適。

“……”喬溫真是快被這人嚇成蚱蜢,就差蹦跶著跳開了。閉著眼睛短促地深呼吸了一口氣穩了穩,喬溫邊往上走,邊無奈道,“霍燃,你又在鬧什麽呢?”

站在暗處的男人聽見這個“鬧”字,心裏一縮。緊了緊側頰肌肉,呼吸交替了兩瞬,緩了緩語氣,才說:“一一,是你說,我每年生日,都要陪我一起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