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姐弟

謝雲並不曉得她離開後,剛剛被她轟走的那兩個小混混又回到了這潑滿了紅油漆的門前。

這一次他們一改之前嘻嘻哈哈的模樣,滿臉嚴肅地敲響了那扇緊閉的門。過了一會兒門開了,門縫後面的年輕人表情寡淡。

看不出是不是對他們沒完成交代的事不太滿意。

黃毛和他的同夥對視了一眼,在對方的眼裏看見了相同的惶恐。空氣落入沉靜的後一秒,站在門後的人將門拉開了些,自己往後退了一步。

黃毛兩人硬著頭皮進了屋。

屋外刺鼻的油漆味被關在門外。

房間裏所有的家具都很陳舊,上了年歲的感覺。屋子裏黑壓壓的,角落裏墻壁上掛著個供奉了關二爺的佛龕,兩根落滿了灰塵的電子紅蠟燭是這屋子裏唯一的光源。

屋內氣氛有些壓抑,黃毛吞咽了一口唾液。

“陸小爺,你剛才在電話裏說,你看見那個多管閑事的漂亮女人了?”

黃毛試探性地話剛落,就被旁邊的同伴踢了一腳……剛開始他還覺得特別無辜踢我幹嘛,一擡頭就看見隔著一張破破爛爛的茶幾,陸鸞垂著眼神色冷淡地看著他。

猛地一個哆嗦,黃毛反應過來了,笑嘻嘻地賠笑臉:“不是我脖子上只長了根幾把,是剛才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她確實長得挺漂亮。”

他說到這,一頓,幹脆擡手給自己一巴掌:“不不不不是漂亮!是盛氣淩人,盛氣淩人!又問我們認不認識許湛,還要報警,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也不知道許湛那條狗從哪找的馬子……”

“那不是許湛的馬子。”

“啊?”

陸鸞平靜地看著黃毛。

黃毛的夥伴:“陸小爺的意思是:弱智的話不要讓我重復第二遍。”

黃毛斜了他一眼。

陸鸞被這抓不住重點、只知精蟲上腦的馬仔搞得心累,擡手揉了揉眉心,嗓音清冷:“今天你們遇見的,不是許湛的馬子,是他姐。”

黃毛:“?”

陸鸞:“那個女人,是謝國平的女兒。”

黃毛又“啊”了一聲,對於“謝國平”這個名字一下子都沒反應過來,想了半天,才想到,嘴巴頓時長得老大:“謝國平的女兒……就,醉仙樓那個謝國平嗎?許湛的養父?”

謝國平,江市不動產巨佬。

從江市市中心那家名為“醉仙樓”的酒樓為中心,橫五豎六一共十條街,他名下的商鋪排起來能繞江城一圈……其中包括陸鸞他們賴以生存的榮連街,街邊基本所有商鋪都是謝國平的所有物。

早些年謝國平也是外地佬一名,聽說是大陸對岸來的淘金客。

幾十年前靠著專做海鮮的“醉仙樓”起家,一個廚子哪裏懂得投資,有點錢便置辦不動產,買的商鋪也以醉仙樓為中心如蜘蛛網向外蔓延……

如今一家酒樓已經發展成了“謝氏地業公司”,

而謝國平那些商鋪,也交給他投奔而來的兄弟叔伯們打理……那群人,講得難聽些不過是一群鄉下來的暴發戶,哪裏懂得什麽互利共贏的經營,經常搞出一些騷操作弄得租戶怨聲載道。

“謝國平的女兒跑到李子巷來做什麽?這邊的事不都是他的好兒子許湛管?榮連街突然要合同外漲租,還不是謝家的三叔主謀、一拍大腿,許湛睜只眼閉只眼搞出來的破事?”

黃毛說到這有些不屑和憤恨。

陸鸞他們在榮連街開了間汽車修理廠,占地挺大,這一個漲租,每個月漲了將近一萬多塊……他們當然不願意,一來二去,已經起了幾次沖突。

警察都來了幾次。

黃毛他們憋著一肚子火還要當“良民”,苦於找不到理由和許湛的人動手,最後想出個自己往自己家門潑油漆,栽贓許湛的戲碼來……

於是才有了今天潑油漆、被謝雲撞見的那一幕。

黃毛:“那個謝國平的女兒……”

陸鸞:“謝雲。”

黃毛咧嘴一笑:“陸小爺可以啊,這就曉得人家名字了!”

陸鸞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名片,隨意往茶幾上一扔。

在黃毛伸手去拿起來看時,他微譏諷地緩緩道:“她說,她回去教訓許湛,請求我不要報警。”

教訓許湛?

她?

黃毛立刻露出個滑稽的表情。

“謝國平年齡大了,養出個好女被保護得不食人間煙火,”陸鸞瞥了眼手下人臉上的滑稽,看上去難得還算認同他,說,“我看醉仙樓估計也撐不了幾年。”

人年紀大了逐漸就力不從心,不管是手底下的商鋪管理還是謝氏標志性的產業“醉仙樓”,伴隨著謝國平的放權,統統一日不如一日。

曾經人聲鼎沸、江市海鮮類一絕的”醉仙樓”,在鬧了幾次食物中毒、被揭發貨源不新鮮這類問題後,如今已經到門可羅雀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