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在程季恒看來, 程吳川這輩子幹得唯一一件好事,就是在母親死後,用手給她閉上了雙眼, 還了她一個體面。

母親斷氣之後,柏麗清依舊沒有放開他, 死死地禁錮著他的身體, 同時命令程吳川:“你過來控制著他, 我去拿行李箱。”

程吳川一臉茫然:“你、你又要幹什麽?”

柏麗清恨鐵不成鋼:“我還能幹什麽?當然是幫你收拾爛攤子!他要是一直呆在這裏,等會兒被人發現了, 你就死定了!”為了強調事態的嚴重性,她又補充了句,“他看見你殺了人!”

程吳川站著沒動,驚慌不安地看著她:“你、你要帶他去哪裏?”

柏麗清看透了他的想法,冷笑著回道:“放心吧, 我不會動你的寶貝兒子, 等一切都結束了, 我就會把他還給你。”

程吳川舒了口氣,又連忙解釋道:“我不是舍不得他, 我只喜歡我們的依依,但是我媽把他當寶貝,有他在我才能和我媽交代,不然我媽肯定饒不了我,你也知道那個老太太有多鐵石心腸,他要是出事了,咱們倆都得完蛋!”

柏麗清沒時間聽他廢話, 氣急敗壞:“別廢話了還不快過來!”

程吳川立即按照柏麗清說的做。

在程吳川走到他面前的時候,柏麗清終於松開了他。在程吳川伸手出準備捂他嘴的時候, 他長大了嘴巴,一口咬在了程吳川的食指上。

當時僅有六歲的他,用盡了全身力氣去咬程吳川。

他殺了他的媽媽,他要為媽媽報仇。

奈何他太小了,縱使拼勁了全力也不能把程吳川怎麽樣。

程吳川摁住了他的腦袋,用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繼而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紅著眼咒罵道:“小雜種!”

那一巴掌力氣很大,他的耳朵被打的嗡嗡響,但卻毫不在乎,他只能感覺到仇恨,扯著嗓子大喊:“你殺了我媽!我要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

程吳川很害怕別人聽到他的喊聲,驚慌失措地捂住了他的嘴,同時用膝蓋壓住了他的肚子,把他死死地壓在地上。

他感覺自己的骨頭都快被壓碎了,但無論怎麽掙紮反抗,都無法撼動程吳川。

“看好他,別再讓他亂喊了!”叮囑過後,柏麗清急匆匆地離開了病房。

沒過多久,她就回來了,手裏還拎著一個大大的行李箱。

她讓程吳川控制著他的身體,然後用紗布堵住了他的嘴,之後又用細長的紗布捆住了他的手腳,最後她和程吳川一起,把他塞進了行李箱裏。

整個過程,他一直在在拼了命地掙紮反抗,但是毫無用處,他嚎啕大喊,但是嘴裏的那一團紗布堵住了他的喉嚨,過濾了他的聲音,最後喊出來的只是含糊不清的嗚咽聲。

他甚至都沒有來得及看上母親最後一眼,就被柏麗清帶走了。

行李箱空間有限,他們只能讓他蜷曲著身體。

在這方漆黑封閉的空間內,他感覺到自己在被柏麗清拉著走,他努力著發出聲音,想讓別人注意到,但是卻收效甚微。

後來行李箱被搬上了轎車的後備箱,柏麗清把他帶回了家。

在那裏,他第一次見到了程羽依。

程羽依養了一條狗,是一條藏獒,程吳川送她的生日禮物。

……

柏麗清把他關在了狗籠裏,狗籠放在樓梯下的雜物間內。

那個雜物間封閉,窄小,沒有燈,只有門開著的時候,才會有些許光亮投入。

程羽依比他大兩歲,耀武揚威地站在狗籠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你就是程季恒壓?”

他沒有說話,抱著膝蓋蜷曲在狗籠一角,滿含戒備與敵意地盯著她。

程羽依冷笑:“我媽媽說你媽媽是個不要臉的壞女人,她搶走了我的爸爸,我才應該是程家大小姐,你就是個狗雜種。”

母親的死亡還歷歷在目,或許正是因為親眼目睹了母親的死亡,令他失去了孩子獨有的爭強好勝。

他沒依舊和程羽依辯論,也沒和她爭吵,甚至沒有維護母親,因為他心裏清楚,沒用。

但是他目光中的敵意卻逐漸轉化為了恨意。

他的沉默激怒了程羽依:“你是啞巴麽?為什麽不跟我說話?再不跟我說話,我就放狗咬你!”

那條藏獒很配合程羽依,她的話音剛落,它就沖著籠子裏的他狂吠了起來。

藏獒的吠叫聲十分兇狠,如同獅吼。

他毫不懷疑,如果程羽依打開狗籠,這條藏獒一定會沖進來把他撕成碎片。

程羽依捕捉到了他神色中劃過的驚恐,得意一笑:“哈,原來你怕狗啊,那就讓它好好陪著你吧。”她微微彎下了腰,輕輕地拍著藏獒的腦袋,“巧克力,他歸你了,你要看好他。要是他不聽話的話,你就咬他。”

最後,她得意又狂傲地看了他一眼,離開了雜物間,並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