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還說什麽去看申屠川的笑話,殿下,即便你要撒謊,也撒個像樣點的行嗎?”扶雲一臉復雜,心情也不怎麽好。他家殿下平日裏挺機靈的一個人,偏偏每次遇上申屠川的事,都像村頭先天不足的傻子。

季聽:“……你是不是在心裏罵我呢?”

“沒、沒有!”扶雲瞬間慫了,咳了一聲扭頭就跑。

季聽哭笑不得的看著他消失,好半晌臉上的笑意才漸漸消失,她靜了片刻,便起身到梳妝台前坐下,看著鏡中自己吹彈可破的臉,慵懶輕慢的嘖了一聲,平靜的回憶起前世這段時間發生的事。

皇帝剛登基,皇位還未坐穩,正是迫切得到文武百官認可的時候,恰好有人彈劾申屠川的父親、如今的申屠丞相謀逆,他沒有細審便奪了丞相的官職,又將申屠一家流放。

她這個弟弟,心機是有,但過於小家子氣了,只想著做成一件大事證明自己,卻也不想想,申屠丞相乃三朝元老,朝中文臣有一半都是他的學子,深知他的為人品性,又怎會相信他會謀逆。

這段時間文臣紛紛進諫,事情越鬧越大,皇帝剛愎自用,哪怕知道自己太過草率,也不肯重新審過,反而將為申屠丞相說話的人抓的抓、貶的貶,最後還是丞相為保朝堂安定,親口承認了謀逆,此事才算了結。

原本申屠川該是隨父親一同流放的,只可惜他作為丞相唯一嫡子,不肯看父親蒙冤,便私下調查此事,皇帝發現後大怒,竟然無視文臣們的反對,失了智般將人沒入賤籍,還送進了風月樓那種地方。

……仔細想想也並非失智,而是他篤定了,自己這個皇姐定然不會對申屠川坐視不管,所以企圖用申屠川的自由同她換些什麽罷了,而她自然也沒讓他失望。

季聽想起前世自己拿了虎符換申屠川的事,微長的眼眸眯了起來,陽光透過窗台照在她的臉上,一片明媚之意。

四月中旬,春末夏初,正是好時候呐,季聽起身到窗子前站定,看著庭院內各種名貴的花木,頓時身心順暢。

晌午時分,宮裏來人了,召季聽入宮用膳。

待季聽換好了正紅宮裝,扶雲才從屋外進來,一邊看丫鬟為她梳妝,一邊疑惑:“皇上往日召殿下入宮,都會提前一日告知殿下,怎麽今日突然就派人來了?”

“應是幾日未見我,有些急了。”季聽看著一排耳飾認真挑選。他不顧群臣反對強行折辱申屠川,為的就是她手中這點東西,她卻因為家裏這幾個家夥胡鬧,一連在府內待了三日,他能不著急麽。

“戴紅珊瑚那對吧,牧哥哥在南海時特意為您挑的……我得把褚宴那小子叫過來,只有他護送殿下我才放心。”扶雲一邊念叨一邊往外走。

季聽聽到熟悉的名字頓了一下,接著拿了紅珊瑚的耳墜飛快戴上,然後催促丫鬟動作快點。前世她落入皇帝圈套,褚宴為了救她,只身一人引開追兵,最後連全屍都沒保住。

他是第一個因她而死的人,如今已經有兩年了吧,她太想見他了。季聽快速梳妝完,便拎起衣裙小跑著去了前院,然而當她到時,馬車和護衛都在,連扶雲也在,獨獨未見那個熟悉的家夥。

季聽有些無奈:“又鉆車底了?”

她這句話沒指名沒道姓,馬車底下卻傳出又冷又酷的聲音:“殿下在府內這般說也就罷了,出了長公主府定要慎言,以免引起賊人警惕。”

季聽:“……你次次都這麽說,可我在京都長了十九年,還從未見過什麽賊人。”

“殿下放心,只要心誠,總會遇到的。”又冷又酷的聲音繼續道。

季聽:“……”她怎麽聽著這麽別扭呢?

“呸!你咒殿下呢?趕緊敲木頭!”一旁的扶雲忍不住了,怒氣沖沖的斥責。

季聽知道這倆人一向不怎麽對付,怕他們會吵起來,便想著勸勸架,結果還未開口,就聽到馬車底傳來三聲清脆的木頭響。

“……行了,時候不早了,該走了。”季聽哭笑不得,覺得自己完全就是瞎操心。

扶雲聞言忙攙扶她上了馬車,季聽到馬車內的軟榻上坐下,還不忘踢了踢腳下的木板:“若是不舒服了,便進來歇息。”

“是。”木板下傳來酷酷的聲音。

一想到昔日慘死的夥伴,如今活生生的待在身邊,雖然還未看到他本人,可季聽已經克制不住上翹的唇角。這一切真是太美好了,美好到她都怕是假象,再睜開眼睛,便是無間地獄。

公主府的用度總是最好的,連馬車也不例外,哪怕碾過石子,也不見顛簸一下。季聽在平穩的馬車上小憩片刻,便已經到了皇宮。

“殿下,到了。”馬車下傳來提醒的聲音。

季聽睜開眼睛,緩了一下後眼底恢復清明,眉梢眼角都掛了冷意。她垂下眼眸,平靜的下了馬車,並沒有直接往宮裏走,而是回頭看向空無一人的馬車:“車內有糕點,餓了便自己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