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謝家人走後,顧啟錚叫顧浮隨自己去書房。

老夫人偏心顧浮,當即就將顧啟錚攔下:“你叫她去做什麽,婚事不成浮兒才是最難過的,你還要她給你賠不是嗎?”

顧啟錚被氣笑,他擡手指著顧浮,對老夫人道:“她難過?母親,她心裏恐怕都樂開花了,還她難過,她巴不得全天下的男人都不要她!”

作為爭吵中心,顧浮瞄了顧啟錚一眼,心想:不虧是她親爹,真了解她。

老夫人向來吃軟不吃硬,她看顧啟錚和自己大小聲,態度頓時變得強硬起來:“謝家人之所以反悔,是不願有個會武功的姑娘進他們家的門,我們浮兒本就身懷武藝,即便那日詩會不曾被人知曉她會武,日後嫁入他家朝夕相處,還能瞞過婆家人去?不如早早挑明白,也省得日後謝家人背地裏說我們顧家刻意欺瞞。”

顧浮在心裏為祖母鼓掌叫好,雖然祖母並不知道,謝家人所謂的“不願未來兒媳會武功”不過只是個托詞,真正的原因是她威脅並差點掐死了謝子忱,謝子忱惜命。

顧啟錚還想再辯,又怕氣著老夫人,最後只能作罷,暫時放過顧浮一馬。

顧浮擔心顧啟錚陽奉陰違,特地在老夫人這裏待了大半天,陪老夫人用了午飯才離開。

最近沒有下雪,天氣也晴朗,顧浮走過自家花園,正掐算日子,想著何時聯系李禹,叫他送自己出京城,演一出兄弟別離的戲碼。

然而再過幾日便是小年,那會兒有年終大典,城防會較平時要森嚴,進出城不大方便。

可若選在這幾日,難免倉促,李禹在禁軍那邊恐怕也騰不開時間,要不還是等年後吧。

顧浮想著,視野裏突然闖入一抹倩影,顧浮定睛一看,發現是顧詩詩。

顧詩詩在老夫人院外等了許久,只為等顧浮出來,好質問她:“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麽是不是故意的?顧浮有些懵。

顧詩詩又說:“你為了把我也拖成老姑娘,故意讓謝家人悔婚,你怎麽能這麽惡毒!”

顧浮:“……”

顧浮也想問,他們顧家怎麽就出了顧詩詩這麽個沒腦袋的傻子。

顧浮不太想和傻子說話,但又忍不住天性作祟,回了句:“四妹妹是把我當成謝家的老祖宗了嗎,我讓他們反悔,他們就一定聽我的?”

顧詩詩與顧浮爭辯:“定是你知道謝家不喜歡會武功的姑娘,才故意在詩會上露了一手,讓謝家人不要你了。”

顧浮擺出一臉驚訝的表情:“拿青瑤落水之事來‘露一手’?四妹妹是在以己度人?那四妹妹的心腸,真是比我想的還要惡毒。”

顧詩詩沒想到顧浮會這麽說,頓時又氣又急:“我才沒有!你瞎說!你汙蔑!我不和你說了!反正走了個謝子忱,定還會有王子忱、李子忱,你有本事讓自己一直都嫁不出去!”

顧浮勾唇一笑,擡步朝著顧詩詩走去,顧詩詩先是沒忍住後退幾步,然後側身讓開了路。

顧浮腳步不停,越過顧詩詩的同時,用只有她們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了句:“好叫四妹妹知道,我真有這本事。”

顧詩詩瞪大眼睛,看著顧浮離去的背影,口中:“你、你……”了半天,就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顧詩詩戰力太差,偏又來找顧浮撩架,結果就是顧浮毫發無損,她自己被氣得原地直跺腳。

過了小年,京城內越發熱鬧,許多商販入城,都想趕在年節前再賺一筆。

這天顧浮陪著穆青瑤去買胭脂,馬車途徑一條小巷子口,顧浮竟聞到一股熟悉的酒香。

她立時叫了隨行的林嬤嬤入巷買酒,但顧忌她如今的身份,林嬤嬤只買回來兩小壇。

顧浮回到家中迫不及待地嘗了一口,發現果真是自己曾在北境喝過的烈酒——“黃沙燙”。

顧浮奇怪:“這裏怎會有北境的酒?”

林嬤嬤買酒時打聽了一下,所以知道其中緣故:“造酒的人家正是來自北境。”

顧浮敏銳道:“千裏迢迢來京都賣酒?”

“那倒不是,”林嬤嬤對此很有些了解:“他們說是隨著回京述職的北境官員一塊來的,但我瞧著,這話半真半假,許是那官員在京中沒有根基,又囊中羞澀不好打點,特地叫了家裏的奴仆出來賣酒也不一定。”

這樣就說得通了。

這酒只買了兩小壇,顧浮也不敢放開了喝,一日最多不過兩杯,純粹過過嘴癮。

除夕那天晚上,各家各戶都是燈火通明,一大家子團聚在一塊,吃著比平時更加豐盛的晚飯,徹夜守歲。

晚飯時顧浮還收到了祖母給她的壓歲錢。

用完晚飯,宮裏的宮宴也散了,顧啟錚從宮中回來,換掉朝服去向老夫人請安,並和家人一塊守歲。

眾人看煙火的時候,顧啟錚悄聲對老夫人說:“方才從宮裏回來,路上遇見了長寧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