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顧浮隨口一皮,沒想到國師會真的答應。

又涼又順滑的發絲落入顧浮手中,向來膽大包天的顧浮此刻竟不太敢用力,唯恐扯疼國師大人的頭皮。

馬車內置備齊全,因此連梳子和系頭發的緞帶都有。

顧浮回憶了一下自己小時候和穆青瑤兩個人相互紮小辮的童年時光,照著記憶給國師紮了個三股辮,但因顧浮手生,紮得並不好看,看上去簡直糟蹋了那一頭絲綢似的長發。

顧浮心裏過意不去,遂解了緞帶重新紮過。

一路就這麽折騰了三四回,顧浮都沒能把說好的小辮給紮齊整,期間國師一直背對著顧浮,安安靜靜的,不催也不問。

眼看著就要到地方了,顧浮索性把國師的頭發梳順,用緞帶繞上幾圈,綁緊了事。

“好了!”顧浮煞有介事地拍了拍手。

任由顧浮折騰的國師這才轉回身,重新戴上兜帽,遮去自己半張臉。

溫溪在雲來樓定了雅間,雲來樓的地理位置極好,三不五時就能看見遊街的各色花車,因而那條街上人也多,馬車進不去只能在路口停下。

顧浮下車的時候,不經意間對上了車夫的視線,總覺得車夫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不像是記恨自己剛剛摔了他,更像是……敬畏?

車夫在陸續湧來的人潮中艱難地駕車掉頭,顧浮正想問國師,出門怎麽就帶了一個車夫,突然就有一男一女湊上來,站到了國師身後。

那一男一女皆做仆從打扮,原先也不知道藏在哪裏,突然冒出來,還挺嚇人。

顧浮遲疑:“你的人?”

國師點頭。

他們一行人牽著馬朝雲來樓走去,中間路過一座橋,橋上比路面更加擁擠,顧浮走到橋上的時候,不遠處突然傳來落水聲,還有岸邊的人在驚呼:“有人落水了!!”

顧浮倒是有心救人,奈何橋上實在太擠,她若硬推保不齊又要把誰推下河去,也幸好河邊人多,落水的人很快就被救了上來。

顧浮看向身旁的國師,見他雖然有兩個仆從護著,卻還是難免被人推搡,兜帽遮去他的眉眼看不清模樣,但從他沒什麽變化的下半張臉能看出,應該還是一臉的平靜,無波無瀾。

顧浮雖然總想著要看國師被撕掉一身從容,跌入凡間的模樣,可真看見他被包圍在人群之中,顧浮又有些不太高興,於是顧浮隔著國師寬大的衣袖拉住了他的手,把他往自己身後帶,為他開路。

國師看向比自己還矮些的顧浮,開口說了聲“不必”,卻因四周太吵,沒被顧浮聽到。

應當是沒聽到,反正耳朵長在顧浮腦袋上,她說沒聽到就是沒聽到。

最後他們費了好些功夫才從橋上下來,顧浮沒有就此放開國師的手,而是說了一句:“難怪青瑤說什麽都不肯在今天出門。”

今天的人可比昨天要多多了。

所以這手還是先牽著吧,免得被擠散了。

國師沒說什麽,跟著國師的兩個仆從看顧浮的眼神和先前那個車夫一模一樣。

……

雲來樓。

溫溪早早就在二樓雅間裏等著,發現顧浮一行多了個人,他還有些奇怪。

顧浮很自然地拉著國師向溫溪做了介紹,說:“他是我朋友,路上遇見就一塊帶來了。”

接著又轉頭對國師道:“他是長寧侯府的小公子。”

兩人簡單地見了禮,酒樓小二敲門詢問是否開始上菜。

顧浮問溫溪:“還有別人要來嗎?”

溫溪搖頭,他今天就約了顧浮和顧竹。

於是顧浮對小二道:“上菜吧,對了,叫個人去金蟬軒,買些點心來。”

說著就往小二那扔了塊碎銀。

小二接住銀錢,忙聲應道:“好嘞。”

眾人落座,很快就有十幾道菜被端上來,一同被端上的還有這裏的招牌美酒,不過顧浮還是老樣子,嫌味道太淡,只喝一口就放下了。

除去仆從,他們四個人裏頭有兩個不愛說話的,所以這一頓飯基本只能聽見顧浮和溫溪你來我往的聲音。

沒過一會兒,溫溪借口看樓下的花車,把顧浮叫到一旁的窗戶邊,小小聲對她說道:“二哥,我有件事,想讓你給我拿個注意。”

顧浮料到溫溪不是單純找自己出來吃飯,所以也不意外:“你說。”

溫溪紅著臉道:“我有一個喜歡的姑娘,但她最近對我特別冷淡,寫信也不回我,可能是我惹她生氣了,就、你知道怎麽樣才能讓她原諒我嗎?”

顧浮有些懵,奇怪究竟是什麽讓溫溪覺得她能處理這些男女之間的矛盾。

顧浮哪裏知道,溫溪頭上的三個哥哥一個比一個別扭,一個比一個損,導致溫溪從小就沒體驗過正常兄長的愛護,突然遇到顧浮,不僅揉碎了把他被逼婚的根源和他講清楚,又順帶為他撥開了原先一直不曾注意到的迷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