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何人知命?

除了淩河王難看的臉色,淩安之和淩霄此行在家還是歡快無比,山珍海味,小時候的玩伴,打獵淘氣,不一而足,可惜,沒高興十天,美好的日子就被一封北疆的來信打破了——

淩安之和淩霄正在書房,他倆坐在桌子上正在興致勃勃的畫打獵的分布圖,淩忱和杜秋心立在書架下翻著幾本書。他倆打算今晚帶著淩忱和杜秋心去淩陵城外的熊山裏打熊——過冬的熊掌最好吃!

淩河王踱進了書房,面沉似水,信件來自澤親王,他親自拿了來。淩安之看著他爹淩河王不懷好意的眼神,實在想不出來還什麽事能讓他和澤親王扯上關系,直到他看到了信的內容。

這些天無比散漫的淩安之終於坐直了,神色一下子由嬉皮笑臉的少年郎變成了面沉似水的將軍。

淩安之和淩霄還沒有回過神來,一直在他倆身後怔怔的跟著看信杜秋心突然兩行清淚順著香腮滾下來,趁著淩安之和淩霄愣神的功夫,跪在了淩安之的腳下,哭得梨花帶雨:“是北疆的澤親王許闊許康瀚嗎?將軍,求您幫我!”

怎麽又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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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怎麽樣,景陽二十一年的春天還是來了。

淩安之和淩霄兩個人四匹馬走在突厥和大楚交界的草原上,已經離開家十幾天了。

空氣中已經有了春風的氣息,草原近看是黃的,此處的草原和西域還略有不同,就是草場和草場之間有很多矮山。

一些突厥牧民的帳篷就紮在山下距離河流不遠的地方。突厥完全未經開化,比原始社會還原始,殺人和宰牲口差不多,他倆這一路上已經碰到了好幾夥劫道的,都技巧地繞開了。

澤親王思慮再三,考慮到直接向淩安之請求護送四殿下入宮換藥的話,淩安之可能直接拒絕,就采取了一個迂回戰略,向淩河王寫信請求,請求老淩家派出武功高強的家將來幫助護送,淩雲是安西提督,肯定走不開,淩河王也知道自家的小禍害最近聲名鵲起,澤親王肯定是沖著淩安之來的,未有一點遲疑就派出了淩安之。

沒想到更加湊巧,淩安之正好在家,連淩河王往黃門關傳信都省了,直接第二天就讓淩安之打包了行李帶著淩霄滾去北疆都護府。

臨出門的時候二夫人又流了一包的眼淚,北疆突厥兇險,不同於關內,此去吉兇難料。

二夫人將自己多年攢下的銀子都拿了出來,裝進淩安之的行囊,一邊整理兒子的衣領一邊落淚道:

“安之,此去不比往常,澤親王手下兵多將廣,肯定是自己解決不了才想到了你,你務必小心,看到時機不對,馬上就回來,千萬不要意氣用事,你和淩霄小命要緊。”

又道:“身上多帶銀兩,沿途盡量多住驛站,不許逞強鬥狠,招惹是非。”

淩安之伸手握住二夫人的手,嬉皮笑臉的晃了晃撒嬌,道:“娘,兒子多大的人了,要我命的人還沒出生呢,再說,我出門什麽時候需要帶錢?那些銀子別拿了,怪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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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段草原幾近百裏無人,只有滿地濃密枯黃的高草,去年夏天為了爭奪陽光雨露都拼命的向高處伸展枝條,過了一個冬季也沒有倒伏,被塞外的朔風一吹,黃色的草浪翻滾,自空中一看,卻有些像滾滾奔湧的黃河。

幾個馬匹像小點置身在滾滾草浪中,像是排隊過河的黃鼠狼——其中兩個黃鼠狼背上還馱著兩個耗子。

淩安之把弓箭背在了背後,吟雪劍斜放馬鞍橋,不離身的雙戟放在馱著行李的馬匹上,他一手掏出酒壺喝了兩口,一手捏了捏懷裏的信封,身體隨著馬匹左右輕搖,嘴裏四六不著的對淩霄發牢騷道: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老頭子一頂綠帽子戴了半輩子,我可倒好,莫名其妙的多了個小妾手還沒摸到,白白擔了個臭名聲,還得承擔給人家情郎送信的任務。都說人家杜小姐不願意給我這個邊陲小將做妾,人家是有機會給澤親王做妻的人。”

淩霄也感覺此事有點荒唐,和淩安之比起來,想的就更細膩些,他嘆了一口氣,道:“這個杜小姐是把你當擋箭牌,避難來了,賭這一把還賭贏了。”

淩霄一肚子埋怨:“不過也算是把你在外邊荒誕不經給坐實了,這麽一來以後那個世家姑娘願意和你成親?那些真心實意對你好的,想到這麽個妾估計心裏也忌諱著,多好的親事都攪黃了,唉,真是後患無窮。”

淩安之“嘶”了一聲白了他一眼,鄙視的道:“世間哪那麽多真情,不過是配騾子配馬一樣湊合著過。你小小年紀志氣還不小,還惦記著娶親?想那麽多幹嘛?沒多久之前咱倆都差點變成昆侖山腳下的肥料了,真有那好姑娘跟了咱們以後都得自稱未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