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眾皆陪襯(第2/2頁)

秦王破陣舞舞完,又來了一曲春江花月夜,花折的衣服又換了,淡藍色水袖長衫,舞台中間看台升起,手撫長琴和蕭師來了一段琴簫合奏,輕啟齒列,唱出了歷史輪回,四大皆空的聲音: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白雲一片去悠悠,青楓浦上不勝愁。

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

唱罷這幾句,輕靈起身,一腳已經踏在了升起舞台的勾欄上,卻像是踩在雲朵上,水袖翻飛,青絲墨染,時而擡腕低眉,時而輕舒修手,若仙若靈,只見其美,不見其險,水袖生風、典雅矯健。

絕世容顏,曠世魔音。

日月星辰,只是陪襯。

淩安之吸了一口冷氣,感覺此人有使人窒息之姿,台下女子更均是如癡如醉。

舞台升起,和二樓的雅間高度變成了平起平坐,花折背對舞台,折腰甩袖的時候,正好看到了二樓雅間裏的許康軼,當即明眸中星星一閃,意外之色滑過。

他身上動作不緩,看許康軼正在看他,眼角眉梢一挑的笑了一下,沖許康軼將幾丈的水袖一展,精準的將舞台上的一朵鮮紅的牡丹花送來直插入許康軼的衣領中。之後一個流風回雪的收勢,隨著這一曲的結束,又回到了舞台中間。

舞台中間不知道什麽時候擺好了西洋的鋼琴,花折坐在鋼琴前邊的時候已經換成了西洋的一身黑色的褲裝,頭發散開披散身後,他伸出一雙骨節分明、修長似花骨節的手,隨意的撥動琴鍵,昆山玉碎鳳凰叫,芙蓉啼露香蘭笑。

鏗鏗鏘鏘、鳳鳴鶴唳,越彈越快,可能是在彈少年的情懷,花折跳舞矯若遊龍沒有出一滴汗,可是彈琴時,揮散的汗滴卻像斷線的珍珠一樣落在越彈越快的鋼琴琴鍵上。

沒幾個人知道琴聲是什麽時候停的。

滿場在琴聲中陷入死寂,直到花折起身行禮謝幕,拿一只香一碰琴鍵——琴鍵溫度已然滾燙,香頭上火光一閃,竟然直接點燃了。

滿場掌聲雷動,自發響起,經久不息。

淩安之動了動,剛才被樂聲帶了進去,此時渾身都不自在,如果男人之間也有一個比較的話,那就是他娘的他在深溝打洞,此人在高樓歌舞。他渾身鐵銹,此人光芒萬丈。

淩霄還沒有回神,沖著許康軼的方向呢喃著低聲嘆息道:“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元捷看到淩安之臉色不對,忙不叠的拍了一個馬屁:“您和淩霄將軍也是芝蘭玉樹,是大楚鐵軍兩枝花。”

後來又好像是解釋說明一下:“反正當兵三年,豬也賽貂蟬。”

——人比人得死,他和淩霄可能只配去要飯。

這個花折怎麽能陽剛高貴到這種程度?

早知道不學武術了,改行學舞蹈多風光?

許康軼自襟口把那朵牡丹花拎出來,將花梗在五個手指間穿梭著轉了幾個圈,他倒沒怎麽感覺到斯人若彩虹,心道:此人來路不明,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二樓包廂的正下方傳來啪啪啪的鼓掌聲,只見毓王許康乾緩緩起身——毓王一起身,周圍不自覺的安靜了下來。

毓王面上帶著驚為天人的笑容,沖著花折緩緩的嘆道:“應是天仙狂醉,亂把白雲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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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將梅絳雪送回住所,一行人回到了余家的別院,元捷心神依舊沉浸在琴聲中,他死去的哥哥元朗也是琴師,自認為琴藝超人,不過和這位花折比起來,是螢光與皓月爭輝,高興過後,未免又有些觸景傷情。

許康軼看出了元捷的意思,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平靜的說道:“人死不能復生,別想了,早點休息,明天起來準備,後天離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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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上花折賺錢無數,他也不嫌自己惡俗,將得到的金銀全部收拾妥當,之後開始收拾行李,不過被毓王給騷擾了夠嗆。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許康乾不只好女色,也好男風。看到花折這種天人之姿,簡直想當夜就據為己有,先是找下人送上了兩萬的銀票,被原封不動的退了回來;又送了毓王的帖子,又被告知日後再見。

毓王心裏更癢,抓耳撓腮想了半天,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厚著臉皮送去詠月的小詩一首,美酒一壺,字條一張,上書著“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刻難為情”。

這才見到了花折,花折雖然笑語晏晏,明明不是拒人於千裏之外,不過不知道為何,毓王竟然連手都沒敢碰一下,毓王從來不知道自己能抓心撓肝道這種程度,直到花折說日後定會拜訪,看著天都快亮了,他還有要事在身,才一步三回頭怏怏然的回了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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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梅絳雪和許康軼共乘著一輛馬車,咕嚕嚕的走在清晨京城的大街上,去接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