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踏雪尋梅

本來他想著趁混戰親兵一擁而上, 人多勢眾,直接把丹尼斯琴砍為肉泥就算了,不過這一試探,發現丹尼斯琴武藝高強, 這樣做死傷甚巨,還不一定達到目的, 總之要從長計議。

又折騰了一大天, 到了晚上二更天才回到王府,不覺有些疲憊不堪。今日丹尼斯琴震的他氣血翻騰嗓子發甜,雖然沒兩個時辰就緩了過來,還是比往日乏累些。

余情大手筆給他置辦的冬裝果然不同, 柔軟親膚, 身上似有小火苗般的溫暖,他不禁有些懊惱之前那些冬天都過到狗肚子裏去了, 伸手松了松領口本打算馬上休息, 可一看時間還早,淩霄的建議他還是聽進去了, 想了想繞道了後院,直接去敲了余情的房門。

余情拿著劍正打算出門夜審那些醫師,沒想到能在門口看到淩安之,抱著劍柄冷冷的問他道:“有事嗎?”

淩安之聽了心裏哭笑不得, 成天繞著他走,連澤親王今天都用看出了端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這是真打算和他從此蕭郎是路人了?

他苦笑一下, 像沒聽到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意思:“你去哪?不急的話陪我走走?”

余情這兩天心裏淒苦的要死,無論做什麽眼前都是這張臉,索性來了一個眼不見心不煩躲著他就行了,不過這強撐的鎮定根本禁不住任何撩撥,淩安之皮衣馬靴往眼前一站,她心裏模擬了千萬遍的拒絕就全都派不上用場。

兩人一路無話,信馬由韁,來到了王府後邊的松林邊緣,旁邊的小湖泊靜水流深,湖泊旁的數棵大松樹估計已有數百年,幾人不能環抱,郁郁蔥蔥的松針直入青天,——幾年前在北疆的時候淩安之還被余情推進湖裏過,他當時憑著鐵肺賴在水裏不出來,差點將余情嚇哭。

淩安之厚著臉皮幾次和余情沒話找話,余情終於學聰明了,知道這個人無論什麽話題都能繞到他自己想說的事情上來,不外乎什麽你得好好的,他不值得之類的,想想就傷心,索性來了一個以不變應萬變,不張口就是了。

走到松林邊緣的一處背風的大石頭下,竟然還有圓滾滾的雪兔探頭探腦,淩安之心煩氣躁,正愁沒地方出氣,彎腰拾起個小石頭彈了出去,直接把過冬積攢了一身肥膘的肥兔子變成了一頓宵夜。

淩安之彎腰可能是想撿一些松枝點火,卻突然不知道碰到了哪一處,好像刺痛了似的,直接“嘶”了一聲捂著胸口單膝跪倒在雪地上。

余情本來打定了主意不想和他說話,見此情景也顧不得了,兩個箭步就沖上來扶住了他,聲音裏是不加掩飾的擔憂:“是今天被丹尼斯琴震傷了?當時淩霄讓軍醫給你把把脈你也逞強不同意,到底哪裏難受,還能動嗎?”

淩安之嘴角得逞的一笑,伸手握住余情往他胸前探的手腕,一回身坐在了一個樹樁上:“理我啦?剛才還以為你要憋死我呢?”

“哼,又演戲。”余情看自己又上當不禁有些惱怒,甩開他的手冷著臉坐在旁邊石頭上。

“說說,為什麽這麽長時間對我愛理不理的?”淩安之臉皮比城墻還厚,只要有需要,裝狼裝熊裝棒子全手到擒來,也不繞彎子了直接問。

余情強撐著矢口否認:“胡說八道,前些日子沒主動給你針灸按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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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安之注視著她,緩緩的說道:“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余情看他問的認真,也不掩飾了,單薄的脊柱彎了下來,有點落寞,“我雖然穿著男裝,可是好歹也是女子,能不說那些傷心的話嗎?十句閑話裏夾著一句你想說的,聽的我心驚膽戰,不知道你什麽時候又夾槍帶棒的來敲打我。”

原來是這麽回事,淩安之好像也知道梅絳雪為什麽不理他了。

淩安之側過身子岔開雙腿,伸手把余情拉近了面對著他站著,有點內疚的說道:“好,以後不說了,你不提醒我都不知道。情兒,人世間的感情分好多種,給三哥當個好妹妹好不好?”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少有的不自在,輕聲細語的哄她:“我想到你以後不理我了,心裏不好受;我一生到頭能活多少年,除了淩霄和母親妹妹,真心待我的人不多,你別動不動就嚇唬我好不好?”

余情站著,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淩安之的頭發,大楚境內,打了勝仗的將軍一般都安全,只有淩安之除外,他一邊指揮戰局一邊沖鋒陷陣,每天俱在刀頭上舔血。

也不是他輕賤己身,實在是西北本身就大楚的軍事重心,邊關重地,能者多勞,他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或者把危險全推出去。

她有心再批評他讓愛護自己的話,可是看他笨笨的低三下四放下身段的樣子,知道他可能這輩子沒怎麽低過頭,心都化了;再聽到淩安之說的也怕她不理他了的話,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個大將軍,怎麽還向我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