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一池春水

“我家裏好大一部分收入來源是就是布匹生意, 我對尺寸極為敏感,平常扯布不用尺子。”余情踮起腳尖,把頸項的長度都給他量了。

她久在軍中穿著男裝晃悠,弄得淩安之有時候也想不起來她富家千金的身份來。

倒騰記得差不多了, 余情小聲說了一句我走了,抱著保溫盒子, 輕輕帶上房門, 低頭走出了院子。

她這三個月每天均在胡思亂想,有時候假裝路過,偷偷看一眼淩安之空蕩蕩的屋子,想到可能北疆戰事一平, 今生都難再見了, 就疼的肝腸寸斷。

她猜到那個人的性格,說了不行就是經過深思熟慮, 再糾纏也沒有回旋的余地;她也知道二人之間橫亙的千山萬水, 知道答案,不想逼他親自說“不行”二字, 早就決定一直當個妹妹混下去也挺好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那天情況就變成了那樣。

一池春水,俱被打破,把她心裏多年的執念浮出了水面, 想壓都壓不下去。

喜歡也沒用,沒用也喜歡。

余情站在院門外,在漫天紛紛揚揚的霰雪中透過大門縫望著淩安之房間裏還亮著的燭光, 一直愣神。

——連淩安之什麽時候穿戴整齊打起了油傘站在她身側也不知道。

“你看什麽呢?”淩安之以為她至少走出一段了,冰天雪地他嫌冰手懶得伸手開門,直接縱身掠過了院墻就看到愣在院外抱著保溫盒子沖著門縫發呆的余情。

余情微微一怔:“你…你怎麽出來了?我打算等你熄燈了再走。”

“我剛才趁著你出門換上了衣服,今天聽王爺說入夜有遠東豹悄無聲息的進入過王府,可能有危險,我送你回去。”余情的院子挨著澤親王的寢宮,淩安之客居的院子為了議事方便緊挨著會客廳,之間隔了大半個王府。

余情心不在焉:“我沒事,也是練武十多年的人了,不怕雜毛畜生。”

淩安之打開油傘遮擋一下清雪,和她並排慢慢的往余情院落方向溜達:“大貓還是要小心些的,豹子之類的足間有肉墊,走路全無聲息,非常有耐心能潛伏跟蹤獵物幾個時候,而且也擅長埋伏在不容易被發現的地方,趁人不備的暴起傷人。”

余情聽了,心中不由自主的浮現一個疑問:“大貓類的行動迅捷,平時來無影去無蹤的,你是怎麽知道這麽詳細的?”

淩安之想到小時候的事,有一絲得意:“我和淩霄在南方學藝的時候,最喜歡去鄱陽湖周圍的山巒密林裏轉悠,大貓越神秘,我們越好奇,那時候還和梅姐姐偷偷跟蹤觀察過呢。”

余情墨眼流波,失笑道:“你們真是莽撞,大貓暴起傷人多嚇人啊,萬一出事,如何是好?”

這些當時根本不在淩安之考慮範圍之內,既然想要好玩,那就可能付出代價了,不過他們計劃周詳,確實沒出過什麽事:“小時候整日裏沒事攪三分,吃的喝的玩的全是自己琢磨的,這跟蹤大貓還算是輕的了,弄的長輩們看到我就頭疼。”

——確實是打小閑不住的主。

淩安之看了余情一眼,嘲笑道:“你是大家閨秀,這些你小時候沒玩過吧?”

余情額頭凍的冰涼,想了想說道:“半夜打熊和抓魚,還是前些年的時候你和淩霄帶我去的。我小時候經常在京城,是和小哥哥許康軼一起長大,小哥哥讀書我就跟著一起讀書,他習武我也跟著練武了。”

許康軼極小就出宮了,搬進了已經封王建府的澤親王府,他自小不受父皇待見,一直沒有張羅著讓他出閣讀書,幸虧太原余家家底豐厚,斥巨資給請了教習師傅,許康軼更是感恩舅舅家的恩典,珍惜學習的時間和機會,三更鑼鼓五更雞,晚上三更半夜了還在讀書習武。

余情年紀小,有時候沒那麽抗累,就在演武場或者書房不知不覺的睡著了,全是許康軼抱回去房間休息的。

淩安之想到許康軼常年緊繃,偶爾出去飛鷹走狗也是為了給外界留下一個閑散王爺的假象。其他的時間俱是安排的滿滿當當,看似有條不紊,其實連喝茶吃飯的時間都算計好了,無趣的很,言語裏帶了一絲難得的同情出來:“那你估計更什麽也玩不到了。”

余情倒覺得吃點苦挺有意思的:“小哥哥特別聰慧,看書基本過目不忘,練武也是從不偷懶,所有教過他的文武師傅全誇獎他:有如此出身,不必有如此天分,有如此天分,根本不用花如此時間和精力。”

果然人家是天潢貴胄,身邊教習師傅拍的馬屁都是彩虹的;可惜上蒼是公平的,過目不忘的人就壞了眼睛,不給他那麽多過目的時間。淩安之又想歪了,想到別的地方去了,不再說話。

余情開始沒話找話,腳步踏過積雪的青石板,語氣也歡快了些:“三哥,北疆多久仗能打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