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如月之恒

所以她稱家裏事務太多, 她打算屆時同行一段路程,之後再各奔東西,先回太原再去山東等地。

此時還有近十天才是中元節,余情知道淩霄是正月十五生的, 打算給淩霄提前過一次生日,用罷了早飯想去探探淩霄的口風。

淩霄一向隨意, 對身邊的朋友寬仁, 她也沒敲門,直接推門而入,剛從外間進了書房,結果發現淩安之也在淩霄的房裏, 兩個人俱著便衣, 淩安之彎腰手肘支著桌面,臉色沉沉著難看, 淩霄說一句話, 他搖一次頭。

見到她進來,兩個人也沒怎麽打招呼。

余情感覺奇怪, 一打眼看到桌面上有一封信,上有淩河王府的印章,看來是家信。

余情拿起信來,捏了捏笑道:“難道又是淩大小姐的鴻雁傳書飛星傳恨?”

——淩忱對淩霄, 那情意如綿綿流水,滋潤這塊不解風情的鹽堿地好幾年了。

淩安之還是面沉似水的不說話,淩霄覺得略有一些尷尬, 解釋道:“是王爺的家書。”

余情知道老王爺和淩安之素來不睦,爺兩個基本上說到第三句就開始吵,從來沒有好好說過話:“老王爺給大帥寫信了?太陽從西邊出來的?”

她對信的內容非常好奇,不過也實在是不好意思直接看,就想在這兩位的臉上找點端倪。

看淩霄一副欲言又止,無數句話要說的樣子。再看淩安之已經坐回到了椅子上,雙手抱肩,眼睛也不知道在淩霄這熟悉的書房裏四處瞄什麽,就是不看淩霄;知道這二人可能有事要說。

她有三個不好對付的爹,也理解父輩們有時候放不下的尊嚴和架子,剛隨隨便便的勸了淩安之一句:“那個,老王爺這麽多年也是望子成龍,對你嚴格了些,怕你一直紈絝下去,給你台階你就下了吧。”

淩安之一記眼神殺就沖她飄了過來,像暗箭似的眼神差點將她射個對穿,嚇得她馬上禁聲,看來老淩家的家務事不是外人能隨便插嘴的:“我還得回去收拾行李”,轉身就溜了。

就算是淩安之不想聽不會聽,淩霄不說也得說,因為老王爺料到這個畜生可能收到信裝沒看到,在信裏點名了讓他遊說:攜淩霄一起歸家。

“大帥,老王爺這就算是低頭了,我們反正班師回去也要路過文都城,要不咱們就回去看看吧。”淩霄實在不知道怎麽遣詞造句,反正說什麽、怎麽說全不對。

淩安之冷哼一聲,抖起了二郎腿,想起三年多之前讓他透心涼的往事來:“看來有錢能使鬼推磨,封了個侯竟然就開始請我回家過生日;之前可說過馬革裹屍都不配進祖墳來著。”

淩霄知道淩安之並不像看起來那麽冷面冷心、六親不認,老王爺從小到大連打帶罵,連個名字都沒給起,只給起了個“安之”的表字以示留下了他的小命,除了允許了淩安之拜師學藝之外,其他的事情一概不問不理。

淩安之打小知道自己的身世,雖然和他父親還是不能平心靜氣的說上三句話,不過自從景陽二十一年回家了一次之後,有空也惦記著往家跑,說明也沒怎麽太往心裏去。

可惜好景不長,關系緩和了才一年,當時的安西提督二哥淩雲在巡邊的時候遇襲身亡了。

淩雲打小跟著老王爺東征西走,是老王爺最偏心的兒子,當時才三十出頭,老王爺聞聽陣亡大口吐血差點心疼死。後來聽說淩安之居然沒有全線出征,更是攜著熊熊怒火直接沖到了安西軍的中軍議事廳。

當日是月初一,正副高級將領有二百余人在廳中議事,一些將領還認識虎背熊腰、方臉豹眼的老王爺——

“王爺?”眾將領看到老王爺突然到訪闖進了議事廳,非常震驚。

淩霄知道老王爺來者不善,回頭看了淩安之一眼,見淩安之也是面有惴惴不安之色,他回頭向少帥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快躲。

之後幾個箭步走到淩河王面前,跪倒行大禮:“王爺一路辛苦,快請裏邊坐,看茶,議事馬上結束,請王爺稍等片刻。”

老王爺來勢洶洶,根本不搭理這緩兵之計,像裹著一團火似的一腳踢開了淩霄,“滾開!”

徑直沖到了議事廳盡頭的淩安之面前,淩安之知道淩河王是為了二哥的事來的,已經惶恐的站了起來,剛叫了聲:“父親…”

淩河王就已經伸手揪著淩安之的衣領把他隔著帥案拎了出來,二話不說,“啪”一個實實在在的耳光響徹了議事廳——

安西軍的全體將領們都驚呆了,淩安之當時是禦封的安西提督,總領安西邊關軍務,老王爺這不分青紅皂白的當堂教子,少帥臉面何在?

對於怒不可遏的淩河王來說,這只是一個開場,他暴叫如雷的當場開罵:“無能豎子是怎麽帶兵的?!連個主帥都保護不了,當日怎麽沒出城把你炸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