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共歷絕地(第2/4頁)

試想戰場上刀劍無眼,隨時倒下陣亡或者被圍住的,有可能是共同參軍十年的同鄉、並肩作戰的親兄弟,就那麽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或者斷腿殘肢血肉橫飛的血濺當場。

只要是人,面對此種殘酷現狀,全會有反應,普通士兵的反應就是拎刀子不要命似的上,還只影響自己一條命;可如果統帥的腦子也這麽熱的話,一個錯誤的命令傳下去,可能全軍覆沒只在一瞬間。

很多大帥大將坐鎮中軍,並不到前線去,一個是為了安全,再一個也是擔心受不了兄弟們倒下的刺激,屆時不能保持大腦冷靜,中了敵軍的奸計,多少人也不夠死的。

這種血熱心冷的性格,光靠後天修養是不夠的,大多數要是天生。總體上也就是六分天注定,四分靠修煉。

所以在戰場,誰膽寒怕死誰先死,誰心先動誰先敗。

而淩安之能一邊在腥風血雨中沖鋒破陣,一邊鎮定自若、不受任何打擾的發號施令,此種風雨不動安如山的心性可見一斑。

可即使如此,此刻也難壓住落寞悲傷。

淩安之的眼睛透紅,有些無神的水汽氤氳,正不自覺的靠坐在這裏痛心寂寥。

他過了今天,沒有娘了,人世間再沒有誰,把他當做孩子了;連累了家族遭此大禍,以後也沒有家了;一個人一落單,胸中就氣血翻騰,刀山油鍋似的難受。

看到余情來了扯了扯唇角勉強調整了一個表情,如果忽略聲音裏的不易發覺的顫抖,覺得他說話還一切正常:“我…就是走到這累了,你讓我一個人在這呆一會,好不好?”

余情默默的沒說話,退回去守著火堆等了一會,果然淩安之又好似一切恢復了正常的轉回來了,將火堆挑的旺了點,烤著更暖些。

余情知道淩安之的性格,平時看似歡脫亂跳,其實什麽事全憋在心裏,再辛苦難過也不表達,他不想說,表現的一切如常,她就轉移下話題,聊點別的。

火光照亮了一處洞壁,余情有點瘆得慌起來,“三哥,剛才要不是在黑暗中還能看到你的眼睛,我都以為自己瞎了。”

淩安之這雙眼睛白天只看著水波蕩漾,是雙美目;到了晚上聚光視物和白晝也差不了多少,可惜看起來就是兩個綠油油的燈籠,不少次被他人錯以為是遇到野獸或者鬼火,誰看了都瘆得慌,小時候因為這雙眼睛不知道被說了多少壞話,穿了多少小鞋,什麽妖孽、野獸雜種、鬼眼燈。

“怎麽?看著不害怕嗎?”淩安之坐在火邊烤熱了手,伸長胳膊將余情摟進了懷裏,把大氅拉了一下往兩個人身上一蓋,打算休息一會。

——山洞裏陰冷無比,兩個人也不管什麽男女有別了,靠的近至少暖一些。

“怕?我現在又不是小孩了,現在看到了只感覺到安全。”余情翻了個身,背對苔蘚幹柴燃起的微光,對著淩安之幽幽的說話。

“三哥,要不是隨時擔心困死餓死,我覺得這兩天過得挺好的,有一種我倆就應該在一起地老天荒的錯覺。”

淩安之家族陡遭大難,覺得心裏身上全是虛的空的,像是骨髓也被抽幹了似的,不過現在這種情形,也只能先把悲傷憤怒壓下去暫時不去細想,否則困死在此,連報仇的機會也沒有了。

他對余情苦中作樂、自作安慰有點佩服,抱緊了點在她身上蹭點體溫:“你可真是不知危險,我們是饑寒交迫命懸一線,不過,唉。”

淩安之似乎永遠生龍活虎,永遠有辦法,余情絕少聽他嘆氣,她太累了有些模糊的閉上眼睛:“為什麽嘆氣?”

淩安之也沒有回避:“我們總是這麽不清不楚的一起過夜,我倒是無所謂,萬一以後被你夫家知道了,怎麽辦?”

余情本來想說哪來的夫家,不過這麽說淩安之會以為她又糾纏他,她睜開眼睛,毫不在意的說道:“知道就知道,我就告訴他那時候迷戀淩安之,怎麽了?”

“別胡說,我在外邊什麽名聲?這麽說別人得把你當成什麽人?”

“我認識了三哥這樣的人物,以前身邊的男子也只有兩個皇兄那樣的,哪裏還看得上什麽別的人?以後的事以後再愁。”

淩安之深有自知之明,前些日子回家探親,世家女眷也進府拜訪的不少,可能正在花園裏談論他,他自問也不至於醜到讓女子望而卻步的地步,可是當他路過的時候正想停下來行個禮打聲招呼,結果發現低估了自己的殺傷力——

確實是沒有望而卻步,用四散奔逃更貼切些,仿佛白日見鬼,他一看那態勢,一點也不想知道這些女子在背後都討論他些什麽。

余情可能在和他想同一個問題,噗嗤一聲笑了:“三哥,我家在文都城有些布匹胭脂水粉的生意,你也算世家小姐永恒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