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各有所求

“吞吞吐吐, 是今年吧?”許康軼最近已經時時困倦異常,花折對他的看顧已經無微不至,明顯更精細於往年。

花折強自鎮定,可瞳孔收縮, 雙手瞬間變得潮濕而又冰涼,全身肌肉繃緊, 空咽了一口唾液的矢口否認:“不…不是今年, 怎麽可能是今年。”

許康軼看他直接的反應,全明白了,慘然一笑,順勢坐在了他的身邊, 說話條分縷析:“花折, 我知道你用心良苦,這麽多年承受的壓力很大, 我這次不責罰你。”

花折當然知道許康軼寬容:“謝殿下。”

許康軼聲音像空山幽谷一樣空曠, 雙眼不知道在看哪裏:“花折,你這麽多年忙忙碌碌, 全是在做些什麽?你到底瞞了我多少事?是不是每一件全和最近發生的事情一樣,讓我摸不著頭腦、之後像黑硫藥突然爆炸了一樣送到我眼前來?”

花折緊咬嘴唇,垂首不語。

許康軼不想逼他:“你以後不要再欺瞞我了,我沒有防備的時候, 你可以騙我,現在騙不到了,你要全力配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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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甘州的事情俱已經告一段落, 許康軼和花折開始籌劃明日啟程進京。

在太原這些天,許康軼將所有的事來來回回的在腦子裏轉了好幾遍。

澤王和毓王,看似在朝中勢力差別極大,不過以他父皇的角度上,則驟然清晰起來。

毓王的朝中主要勢力在於以皇後母家為代表的世家大族的支持,這些人俱是百年門庭,盤根錯節樹大根深,家底豐厚,對毓王的支撐不余遺力。

毓王自身統領東北軍抵禦金國固守國門,東北軍近二十萬人,華北一帶除了太原轄區新近劃給了淩安之,剩下全是毓王的支持者,再加上江南和西南,即除了安西軍和北疆軍的轄區,全是毓王的支持者。

所以毓王這些年繁花似錦,烈火烹油,只要不出大事,自然大位已定。

他許康軼這些年奔波忙碌,在毓王看來也不過是得到些民心而已,縱然水能載舟,可這民心和聖心比起來,還是聖心更重要一些。

所以翼王無論是殺貪官、治運河、整頓吏治,在毓王眼中俱是雖讓他討厭,但許康軼拿著尚方寶劍也不好欺負。再加上翼王病體孱弱,景陽帝根本不可能對他屬意,索性毓王來了一個只要不動其根本利益,就以靜制動。

許康軼看似東一下西一下的折騰了幾年,今年效果才反映出來——一批能做實事的新貴上台、世家大族內部開始分化。

許康軼有個得天獨厚的優勢——有錢又有權,背後的金山閃動著霞光萬道,頭上皇子的光環閃動著瑞彩千條。借助著資本的力量和商會走的極近,士農工商,商本是末流,可許康軼待為上賓,經常商會出錢,許康軼不著痕跡的捧商會上位。

有錢了就好辦事,潛移默化之間世家內部為了各取所需,在內部已經分化為好幾種利益需求,甚至有些大家,一個家庭內部都投靠了不同的門庭。

讀書人有讀書人的情懷和格局,商人有商人的狡猾和手腕,只要引導得當,全可以為他所用。

許康瀚雖然軍事範圍貌似只有北疆軍十二萬人,可這是精兵強將,眾所周知,在幾年前安西軍沒有成為能征善戰、摧枯拉朽的勁旅的時候,北疆軍是北方範圍內唯一有一戰之力的駐軍。

這些年北疆軍為許康瀚攢下了赫赫軍功,連翼王趁機也混了一個北督道將軍——雖然是虛的,只是遙領一下。

毓王的東北軍營常年安逸,探馬和斥候回復的消息倒是簡明扼要——軍備松弛、人皆怠慢、操練不嚴。

去年在北疆,澤親王和許康軼多有試探,想爭得安西軍事力量的加入。可淩安之全部回避,已經以行動表態,安西軍百年中立,不會支持哪個皇子。

雖然許康軼當時略有失望,不過現在想想也不是壞事——

即使是毓王所謂的支持者們,大多數也是見風使舵,道理很簡單,江山是許家的,誰當皇子他們也全是當官而已,沒必要拎著腦袋往上沖;再者,兵油子們只會為勝利者一方打仗。

安西軍在貌似強弱分明的情況下保持中立,是不是也表示勝利的風向沒有看起來那麽明顯?

如果時間充足,許康軼可以慢慢籌劃,讓冰山緩緩的浮出水面,一邊分化著世家陣營,使一部分為其所用;一邊巧得聖心;將暗暗培植的勢力扶上更重要的位置,將朝中格局分化到對皇兄有利;還可以下兩趟江南,尋求江南商戶和巡撫的支持。

——江南魚米之鄉,是大楚的財稅來源,經濟地位日益重要。

——畢竟誰當太子,還是景陽帝說了算。

而今時間可能已經不足,明日進京之後,也只能常駐京城了,外邊的事情,需要交給別人去做,江南商會余家可以暗地裏去拉攏和引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