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窮極生變

山雨欲來風滿樓, 景陽帝的生命火苗隨著丹藥的越吃越多,終於要重疾難愈了。

他一向將中庸之道、一輩子講究平衡當成為君的手段,可惜在雄才大略、當機立斷上全差點意思,未參透中庸的真諦是追求中庸著進步, 而不是中庸著衰落,景陽帝和大楚一樣, 終也抵不過大命, 散發著陣陣腐朽的氣息。

臨死之前,對於太子許康乾以後可能面臨的阻礙,總要用最後的力氣掃一掃。帝王嘛,可用的是棋子, 不可用的, 便是棄子了。

裴星元青雲直上,已經來到了太原接手了中原軍, 坊間傳聞將娶余情——余情如果嫁給了毓王的心腹, 對於許康軼來說,面子上打臉, 裏子上失去了萬貫家財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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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安之身體這次恢復的緩慢,但也漸漸變好,他倒是心態不錯,隨隨便便過了個年, 每日裏在安西遊花逛景似的重點整頓防禦,將防禦嚴整到鐵桶也似,嚴實到新將帶著新兵也能守一陣子的程度。

還回了文都城三次, 專門給淩霄修墓室。他思索再三,覺得第一老淩家的祖墳可能埋的不好,風水太差,所以連年死人;第二有的事還是要早做打算,就當是再連累了淩霄一回。

他親自四處轉悠,找了個山清水秀,他和淩霄小時候經常去淘氣的地方,修了一個外看簡陋,內有玄機的陵寢。

在文都城晚上也從不休息,天氣寒冷,淩霄尚未下葬,停靈在淩安之住的院子裏,淩安之晚上也不管外邊天寒地凍,地上鋪個淩霄的披風,不允許別人打擾,坐在棺槨外邊一夜一夜的守靈,有時候背靠著棺槨像活著時候一樣和淩霄聊天喝酒說話。

周青倫是他的親兵隊長,覺得大帥精神可能有些不對,悄悄的問淩合燕道:“合燕將軍,大帥是不是受了刺激太大,腦子出問題了?這能哭幾聲也好啊。”

淩合燕是他堂姐,三次回文都全陪著來了,遠遠站著默默落淚:“青倫,小猴子是不敢接受現實,自己騙自己淩霄還活著呢。”

余情此時在太原,正看著桌子上的剛接到的淩安之從安西郵寄過來的一個盒子發呆,盒子裏有四樣東西:布兩米,蠶蛹數個,牧草幾綹,風幹了的羊心臟一個——

這是對余情前半個月給郵寄物品的回應。

余情前一陣子和花折商議後,不敢自己離開太原,派遣胡夢生偷偷的去了文都城,給淩安之送了文書一摞,盒子裝著物品四樣。文書是夏吾國的通關文書和接收詔書,盒子裏四樣東西:筷子一雙,梨子四個,生姜幾塊,玉石一塊。

她讓淩安之“快”“離”“疆”“域”,淩安之就給她來了一個“不”“用”“操”“心”。

——淩安之不走也在她意料之中,統帥如果遁逃了,自然有下屬抵罪,到時候安西軍的宇文庭等人全要收到牽連,來一個一網打盡也未可知。

她心急如焚,直接偷偷又去找了許康軼和花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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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之上,景陽帝也給邊疆擁兵自重的淩安之定了調——謀逆。

李勉思三榜進士出身,是本朝的實幹派,手持朝板跪在朝堂據理力爭:“陛下,國之棟梁不可不徹查,定邊總督有何反跡?”

方流芳瞥了他一眼,清了下嗓子接腔道:“淩安之是西北邊帥,兄長淩川當年是朝廷大臣,邊帥大臣勾結朝廷命官,當然是謀反;且常年征戰,軍火無數,明顯超過朝廷供給,定是走私所得,走私軍火,更是謀逆。”

李勉思在政治上已經是老狐狸,聽出了聲音中洶湧的殺機,額頭上已經見了冷汗,不過為今之計也知道和不了稀泥,直接反問:“淩川和淩安之俱是朝廷親封的命官,難道親兄弟之間還不許說話不成?且淩川多年來並未給安西軍謀私利。”

他頓了一下,再追問:“再者稱淩安之走私軍火證據何在?前年查了一個天翻地覆,不也是沒找到證據嗎?”

景陽帝病體日漸沉重,坐在朝堂上用手扶著額頭顯得有些搖搖欲墜,沒有精神聽李勉思爭辯,一句話蓋棺定論:“暫無反跡,但意在謀反。”

聖旨直接傳下去,宣震國公自動入朝候審。

滿朝萬馬齊喑的沉默,淩安之平定西域、征戰北疆、援戰京師;有大功於社稷,無財無產,無妻無子,滿門忠烈,最後的罪名是“意在謀反”——

過河拆橋的意思不再掩飾,太子毓王對淩安之無恩,以後難以控制,景陽帝是在為即將登基的太子殿下掃清所有威脅。

毓王當然不會等到入京了再動手,又要審理又要秋後問斬,李勉思是大理寺卿明顯的要為淩安之伸張正義,到時候麻煩死了,他毒蛇一樣下了朝便去找裴星元,和裴星元商議,要在蘭州郊外截殺自動入朝的淩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