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血才能

牡丹別院裏的一場宴席, 從略顯嚴肅的聚餐開始,到非常荒誕滾做一團的全員放倒結束,這些將軍全已經醉的不能起身回不去了,洛陽的下半夜也是挺涼的, 親兵們實在沒辦法,在別院裏取了幾床被褥草草的給他們鋪在了地上, 防止他們傷還沒好利索再受了寒氣。

淩安之看到大家全是東倒西歪, 鬧的再能爬起來的人不多了,他也喝了不少,先是出去詢問了一圈院子防衛。

——全員在此,安全防衛緊實到了方圓幾裏之內連飛過個蒼蠅什麽顏色都差不多能被盯上, 之後一個人回到了花園的院裏。

月光如水照耀庭中繁花, 淩安之形影相吊,安西月, 洛陽月, 太原月,天南月, 月月相似;心中人,夢中人,身邊人,輔佐人, 人人不同。

他舉著酒壺向空中和銀盤對飲,笑道:“來,舉杯邀明月, 對應成四人。”

可能是喝了酒,往事千轉百回的湧上心頭,世人皆說淩帥喝酒是無底洞,可他的酒量自己還是知道的,剛才的情況下,再加這樣兩壺,就夠醉倒了。

可多年帶兵,主帥一個疏忽,手下可能是數條兄弟的性命,他從來不敢醉,可是真想任性的一醉方休啊。

他暗暗決定只喝一壺,不多喝了,覺得自己情緒有點低落,右手拎著酒壺灌酒,左手捏著墜子自言自語的給自己打氣:“兩腳踢開塵世界,一肩擔盡古今愁。”

許康軼身體原因,喝的相對較少,四更過半覺得酒氣上頭,有些燥熱,摸索著從屋裏走了出來,到月下涼快一下。

卻看到淩安之穿著一身皺巴巴全是酒漬被扯的亂七八糟的衣服,正坐在花園中一塊石頭上拿著酒壺舉頭望月,好像還在喃喃自語什麽。

許康軼眯著眼睛仔細看他,兩眼中好似有光透出來,哪裏有太多醉意,直接靠著他身邊在石頭旁坐下,平靜問道:“你還沒醉?剛才是借酒演戲?”

淩安之右手捏著酒壺,左手捏著小墜子,確實喝醉了太奢侈:“也不是演戲,終歸是要給裴星元一個交代。”

許康軼看淩安之神情有些落寞,好像整個人隱在重重迷霧中:“你想什麽呢?”

淩安之好像又在夜空中看到那人溫柔的棕色眼眸,一壺酒對嘴灌下去:“想一個男人。”

他感覺到許康軼靠在他身上,像是沒骨頭似的寂寥,回問道:“你想什麽呢?”

許康軼輕輕伸手揉了揉鳳眼向北疆極目遠眺,像過去那些年一樣,好像那個人也還在:“也是一個男人。”

許康軼想了一下,輕聲問他:“你打算為那個男人做點什麽?”

淩安之對著夜空笑了,接著酒意說道:“酒不能澆愁,血才能。”

——他要給帶血的權力挫骨揚灰,把所有參與過的人千刀萬剮,把心口這股子惡氣吐出去,給如月之恒、如日之升的那個人一個交代。

許康軼點頭,摸過酒壺也跟了灌了一口:“對我而言,求生的力量最大,其次是仇恨,淩大帥,血才能。”

兩個人可能心中俱有所思,沉默著坐在一起開始望天。

花折也是海量,今晚稍微有點多,不過這一會已經醒的差不多了,他起來之後發現許康軼不在,知道他可能是進了院子了,擔心他晚上看不清再出現意外,直接爬起來找他了半晌,發現他果然和淩安之傻坐在院子裏。

淩安之聽到了動靜,知道是花折出來了,嘲笑道:“花公子,看的很嚴嘛。他和我呆一會,你也不放心了?”

花折聽到他的調侃,反唇相譏:“我擔心康軼對院裏環境不熟悉,萬一出現什麽情況。淩大帥怎麽還酸溜溜的,怎麽,看到自己的情敵優秀,心中有壓力了?”

以前花折說話溫和有度,總是在淩安之這裏吃虧,現在已經學了有點毒舌了。

不過和嘴損專會笑話別人的淩安之比起來,還差了一點火候:“好說,裴星元再優秀,我情敵也才他一個;不像你花公子,情敵是全天下三歲以上四十歲以下的女人,貌似無數個。”

花折不以為意,露齒而笑:“全天下女人也不到我眼前來礙眼。”

許康軼聽他們鬥嘴,也憋不住笑:“淩兄,我有那麽饑不擇食嗎?四十歲的好歹還是大人,三歲的怎麽下手?”

淩安之看他們的樣子,估計是也想在花園裏走走,他站起身來:“我進去看看余情。”

他剛才出來的時候,余情找了一個桌子和榻子間的空隙,藏在裏邊趴在榻子上睡著了。

冷風一吹,花折酒全醒了,他看許康軼拿下了水晶鏡,好像能看清什麽似的四處張望,覺得非常可人,笑問道:“康軼,你這是四處望什麽呢?”

許康軼沒有回答,依舊失神的望向北方。

花折看他這個樣子,知道他又在思念長兄如父的澤親王,收起笑容伸手攬過許康軼:“康軼,那位在天上,保佑著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