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暗濤洶湧

北風冰冷依舊, 中原大地沒有回暖的意思,武慈趁熱打鐵,今日早早的又來城下軍營前列陣。

陣前昨日午後殺俘的鮮血還沒幹,昨天半夜趁亂社稷軍又修理了城下軍營, 擺出一副持久相持的態勢。武司舉著千裏眼,看城門又開了, 安西軍的騎兵做前隊, 一萬多步兵出城後分為左右兩翼,之後中軍出了來,武司仔細分辨了一番,向武慈說道:“總督, 淩安之好像出來了。”

淩安之不只自己出來了, 兩翼分開後發現中軍中還押著不少西南軍的俘虜,武慈和弟弟對此也有預料:“這是以血還血來了。”

殺敵軍的戰俘, 其實也是將自己的戰俘推上死路。

淩安之還是安夷小將軍的時候, 武慈就聽到過這個名字,據說兩個回合便生擒了拔野古, 昨晚是以武會友照了個面,今天才算是第一次正式見,沉著一張臉,用馬鞭指著淩安之開始老生常談:

“淩安之, 你先前年紀輕輕便獲封定邊總督,和我同朝為官效忠大楚多年,滿門忠臣義子, 卻緣何如此倒行逆施,死後有何面目見列祖列宗?”

淩安之這番話早已經耳朵聽出了繭子,滿門忠烈又如何,老淩家死的已經就剩下他這一個了:“武慈,我現在確實一個人能代表老淩家滿門了,你是西南提督,好歹是西南的父母官,我勸你回到西南去,免得帶著三十萬雲貴川子弟過了長江,卻帶不回去了。”

聽到這點恐嚇,在大楚軍旗下打馬而立的武慈嗤之以鼻,冷嘲熱諷道:“武將當選擇盡忠,死在戰場上青史留名,你個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有何顏面口吐狂言?”

淩安之看到武司緊跟在武慈戰馬之後,心有所感,眼中寒光閃爍,他單手像拎著釣魚竹竿似的輕飄飄拎著長戟,言辭間飽含惡意:

“武慈,死在本帥手中倒好些,算你戰死沙場青史留名;看你也讀過幾天書,難道不知道鳥盡弓藏的道理?依我看,你死在朝堂的可能性更大些,我便是你的前車之鑒了。”

簡直是詛咒,武慈不想再和他在這裏打嘴仗,他直接一揮手:“弓箭手伺候。”

淩安之本來也沒打算和武慈硬碰硬,他在周青倫和淩合燕等人簇擁之下,重新騎馬穩穩地回到了中軍:“武將軍,別急著射箭,我有兩批俘虜,想必其中不少人你認識,我留之無用,還要吃穿用度,今天還給你一批吧。”

武慈確實剛才看到了眾位俘虜,還以為淩安之是要殺俘,卻不想卻說什麽要還給他們,他皺了皺眉,應該是沒聽錯,開始揣摩淩安之的用意,難道是有陰謀?

正揣測間,周青倫已經打馬陣前,揮手讓看守著俘虜的社稷軍松開綁繩閃開了,將第一批五百名俘虜壓到了陣前來,見雖然是冬季,可這五百名俘虜俱是衣著厚實,面色也不錯,應該沒受什麽罪——

周青倫拿著牛吼,在兩軍陣前沖著俘虜嚷嚷道:“你們將軍武慈已經過了長江,現在是來領你們回家了,看到沒?就在對面,我們社稷軍淩大帥仁慈,今天放你們回去,回到西南軍中後記得淩元帥今日恩典,全走吧。”

這第一批五百人全是按照淩安之的要求挑選過的,基本全是湖北湖南人,大多數是戰時臨陣脫逃者;還有被俘虜後嚇破了膽,無話不說者。

五百人一聽被放了,多有喜極而泣的,能在陣前被放走?不是淩安之吃錯藥了,就是碰到菩薩了。唯恐淩安之會突然臨陣變卦,看到西南軍的武慈將軍帶著兵就在兩軍陣前,當即嗷嗷叫著沖著西南軍的陣營撲了回去——

武慈正在思考,弟弟武司擅長觀察,他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全局,淩安之、周青倫等人眼角冷漠,卻嘴角勾勾著笑,似有期待;再看往回跑的俘虜,似乎又面帶緊張,趕投胎似的拼命的跑——這也正常,誰逃命的時候不拼命?

武司卻自作聰明的以為看出了門道:“總督,這些降兵跑的太快,臉上表情也不對,好像是有詐,難道是被淩安之收買了,之後趁機沖擊軍營嗎?”

不知道軍中誰嘟囔了一句:“這不會身上有黑硫藥吧?”

武慈倒是不相信降兵身上會有黑硫藥,不過看到這幾百人俱是作戰臨陣脫逃的軟骨頭,萬一已經被收買變成細作為害無窮,要之無用。

關鍵是打了敗仗還能被放回來,拼命沖鋒陷陣倒有可能陣亡,那些自作聰明的兵油子以後誰還會在陣前玩命?

想到這裏,他兇光在眼中劃過,當即揮手下令道:“敗軍之將,放箭。”

五百降兵沒想到社稷軍沒殺他們,昔日的舊主武慈卻會放箭,看到滿天箭雨,猝不及防,震驚的表情刻在臉上,想躲已經來不及了,身上也沒有盔甲防護,像是被狂風吹倒的秧苗一樣,紛紛被射成了刺猬,在陣前栽倒了。